這時,成王躊躇滿誌了。環顧四周,國內和國外都沒有他的敵手了。然而,偏偏有一個宋襄公出來硬充霸主,這在成王看來實在是匪夷所思,他赫然震怒了……(第三節會盟,交戰,燕饗齊桓公死後,宋襄公忘乎所以,居然想繼齊桓公而為霸主。宋襄公其人誌大才疏,以為霸主不一定要有強兵和奇才,隻要能幾次邀集諸侯會盟,就算是霸主了。
公元前639年———成王三十三年,春,宋襄公邀請楚成王和齊孝公會盟於宋邑鹿上(在今安徽阜陽南)。《史記·宋微子世家》記宋公子目夷諫曰:“小國爭盟,禍也。”宋襄公置若罔聞。同年秋,宋襄公邀請楚、陳、蔡、鄭、許、曹諸國的國君到宋的孟邑(在今河南睢縣)會盟。當時的俗話說:“一之謂甚,其可再乎?”楚成王大怒,他覺得宋襄公太不識相,已經主持了一次不該由他主持的盟會,怎麼還想再來主持一次呢?當時的盟會有兩種:一種是乘車之會,與會的諸侯隻能帶乘車去;還有一種是兵車之會,與會的諸侯都要帶一定數量的兵車去。這次是乘車之會,但楚成王帶兵車去了。
在會上,楚成王授意隨行將士把宋襄公捉住,押回楚國去,宋人一籌莫展。同年冬,楚、魯、陳、蔡、鄭、宋等國在宋的亳邑(即“薄”邑,在今河南商丘北)會盟,楚成王才釋放了宋襄公。
公元前638年———成王三十四年,春,鄭文公再次朝見楚成王。
宋襄公不自量力,以宋、衛、許、滕四國聯軍伐鄭。是年秋,楚師伐宋救鄭。宋師解鄭圍,撤到泓水附近(在今河南柘城北)。時已入冬,楚宋戰於泓水,史稱“泓之戰”。楚師在泓水南,宋師在泓水北。楚師北渡泓水,宋大司馬公孫固主張待楚師半渡而擊之,宋襄公以為這樣乘人之危不合作戰的慣例,拒不采納。楚師渡過泓水後,正在布陣,公孫固要求出擊,宋襄公仍不接受,理由還是不可乘人之危。待楚師布陣完畢,宋襄公才擊鼓進兵,焉知一敗塗地,宋襄公腿上也中了箭。宋襄公的迂腐和愚鈍,實屬罕見。公孫固的主張是正確的,但不足為奇。論者有這樣的一種意見,以為隻要宋襄公采納了公孫固的主張,宋師就會打敗楚師。實則未必然,因為傑出的兵家善於出奇製勝,有時不辭作背水之戰。秦末漢初的韓信和東晉的謝石,都曾創立背水作戰獲勝的範例。
楚師在泓之戰中獲勝後,成王乘興到鄭國訪問。這時的楚鄭關係極為熱絡,彼此又是盟友,又是姻親。鄭文公的夫人羋氏見兄弟成王奏凱而來,覺得十分風光,便帶著鄭文公的另一位夫人薑氏,出都相迎。成王喜不自勝,派樂尹師縉把楚師俘獲的宋人,以及從戰死的宋人頭上割下的耳朵,給兩位夫人過目。派樂尹辦這事,是因為同時要奏樂以助興。但這樣的做法在中原人士看來,未免出格了。《左傳》引“君子”曰:“非禮也!”成王和羋氏都安之若素,可見楚人對男女之別還不像中原人士那麼一本正經。其明日,鄭文公在宮中為楚成王舉行燕饗之禮,備極隆重。據《左傳·僖公二十二年》所記,“九獻,庭實旅百,加籩豆六品”,這是最高的禮賓規格。
“九獻”,即主賓酬酢九次。“庭實旅百”,即陳於庭中的禮品以百計。
“加籩豆六品”,即外加六件盛著果品或野味的籩豆。當夜,宴畢,楚成王回到城外的營帳裏去,鄭文公獻給楚成王兩位姬姓少女作妾,由羋氏送到楚營。鄭大夫叔詹覺得太不像話,竟在背後詛咒楚成王不得好死。
到宋邑會盟,到鄭都訪問,這些都使成王增長見識,拓開思路。
楚國與中原諸國相比,除禮製外,幾乎都領先了。成王對禮製建設深為關注,他要把楚國建設得“鬱鬱乎文哉”。
這時的成王,雖尚無霸主之名,而已有霸主之實。齊已中衰,晉有內亂,宋創巨痛深,鄭俯首帖耳,諸侯莫能與楚爭勝,所以說成王有霸主之實。至於成王無霸主之名,則是因為中原諸侯對楚人的民族歧視心理尚未褪盡。
公元前637年———成王三十五年,秋,司馬成得臣伐陳,取其焦、夷兩邑,又幫助受陳欺淩而不得不遷都的姬姓頓國營建了新都。
頓在今河南項城,舊都在北而新都在西。
成氏也是若敖的後人,得臣字子玉。令尹子文年事已高,想養老了,見子玉有功,便推薦他接班。成王從其請,命子玉為令尹。
是年冬,晉公子重耳訪問楚國。重耳是在18年前因晉國公室內亂而出走的,那時隻有17歲。出走之後,他先在狄國住了11年多,後在衛、齊、曹、宋、鄭諸國住了6年多。狄、齊、宋三國待他以上賓之禮,衛、曹、鄭三國對他都未能以禮相待。到了楚國,成王待之以諸侯之禮,重耳受寵若驚。成王饗重耳,九獻,庭實旅百,這大概是向鄭國學來的,《左傳·僖公二十三年》記宴會將結束時,成王問重耳:“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穀?”重耳答道:“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餘也,其何以報君?”成王執意問重耳:“雖然,何以報我?”論財富,當時晉不如楚,重耳的答詞是得體的。成王坦然承認楚比晉富,但仍要重耳說出報答的辦法來,這是給重耳出了一道難題。重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