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莘雪狐疑地看了看他,抬手便想搭上蕭子墨的脈。
雖然她的醫術沒有蕭子墨那麼好,但是脈象的虛實輕重,病人的身體好與壞大致上還是可以感受到的。
可是手還沒有碰上,蕭子墨就避開了。
咳咳咳,蕭子墨輕咳。
“上次跟司清源的比武你也看到了,有一些頑疾而已。”
“北漠的大夫也沒有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的,慢慢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不必為我擔心。”蕭子墨笑笑。
是嗎?慕莘雪還是有疑惑,但是蕭子墨態度堅決,遂也沒有多問。
想到剛剛的事,慕莘雪拿過蕭子墨手邊放著的令牌。
“神兵山莊?倒是從來不知道你的身世,不過說起來,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把令牌拿出來在掌櫃那裏記一下呢?”
慕莘雪疑惑,如果記一下的話不就是不會引來北漠世子他們了嗎。
“如果記一下的話,勢必就要寫神兵山莊莊主的名字,或者,掌櫃的自己就很有可能知道神兵山莊莊主的名字。”
在炎陽的江湖上,沒有幾個人是不知道神兵山莊的,即便是慕莘雪這個剛剛來這個世界沒多久的人也略有所聞。
而天都城作為聞名遐邇的不夜城,位於炎陽北漠的交界,是曆來江湖人士、文人政客的必經之地。混跡這裏的老油條肯定江湖上那點事兒都摸的門兒清。
慕莘雪讚同地點點頭,不由問。
“那神兵山莊莊主的名字是什麼?”
“蕭子清。”
蕭子清?!
慕莘雪扶額,終於知道了蕭子墨為什麼盡量不透露身份了,這名字,別人不想跟他聯係到一起都不行。
“蕭子清是——你兄弟?”
“對,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原來是庶弟,因為她曾聽父親說過蕭子墨是嫡長子。不過以蕭子墨是不願被束縛的性子,這神兵山莊莊主的位置他肯定是不願要的。
看著慕莘雪一副繼續講下去的眼神,蕭子墨笑笑,繼續說:
“子清雖為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但他自幼喪母,與我一同長大,雖不是親兄弟,但勝似親兄弟。”
回憶起了從前,蕭子墨眼中流露出了些許複雜。
“父主對我們兄弟二人的管教很嚴,八歲的時候,他將我們叫到了密不透風的院子。我和子清進去之後,就有數不清的狼在另一側,虎視眈眈。那時還是孩子,子清甚至才六歲,我們瘋了的拍身後的門,但直到雪狼的獠牙就在我的身後,門也沒有開。”
慕莘雪聽得一陣膽戰心驚,蕭子墨的童年有這樣的經曆嗎?還記得初見他時他是那般冰冷的性子。現在想來,有這樣的爹,不冰冷才怪。
“那後來?”
“後來我和子清殺了那十二隻雪狼,我八隻他四隻,最後一隻雪狼倒下的時候,他也倒在了血珀中,像一隻快死掉的小獸。我抱著他,敲響了院門。”
慕莘雪眸中一陣心疼,握住了他的手。
八隻雪狼!一個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到這些。
這些不是八歲的孩子應該經曆的,她回憶起她的八歲的時候,雖然也是在訓練營,但這樣非人的訓練完全是聞所未聞。
看著他眼神中流露的點點脆弱,這是向來冰冷強大的蕭子墨何時曾流露過的感情。他從來像一個沒有情緒的冰娃娃,強大而冷靜,即使是在生死存亡之際,亦是從未有過柔軟懼色。
這樣的蕭子墨隻讓慕莘雪異常的心疼。
就像從未喊過痛的孩子,若有一天喊了痛,那一定最讓人心疼,因為,那必定是隱忍許久之後的爆發。
慕莘雪仿佛看到了那個八歲的孩子,渾身是血,滿麵淚痕,抱著懷中的弟弟。
她傾身向前,將蕭子墨納入懷中。
“子墨,你一定從未走出過回憶吧。來,八歲的小子墨,讓姐姐抱抱。”
蕭子墨身體一顫,眼底似有迷迷蒙蒙的霧氣。這個懷抱柔軟而溫暖,十數年的光華,第一次有人看見了那久埋於心的自己。
像是烘烘的暖爐,貼著他早已冰涼的心。
他突然覺得,就這樣死在這個懷抱中也是無比幸福。
心口蔓延自四肢百骸的痛意也似乎輕了許多。
反抱回她,真的不想放開。即便她早已屬於他人。
他隻有旁觀的資格。
許久,
就在慕莘雪以為他要睡著了的時候,蕭子墨放開她,站起身,唇邊還是那淡淡的笑意。
眼底的脆弱已消失殆盡。
“莘雪,你今晚睡這兒,我去睡書房。”
睡書房?會不舒服的吧。
但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她點點頭。
看著蕭子墨離開的背影,慕莘雪皺眉,她為什麼感覺有哪裏不對。
蕭子墨離開慕莘雪的視線,喉間的腥甜再也忍耐不住,一片血紅甚至沾染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