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昱狐疑的看向銘婼,惶惶道:“難道你是想以此要挾他?”
“弑母之仇,他會不為所動嗎?”
景昱不禁苦笑,“你太看他們的感情了。”
“那也比不過我和他的青梅竹馬之情,不要忘了,是誰陪他度過了那些陰暗的日子。”
銘婼此話一出口,便讓景昱徹底清醒了,“我奉勸你別太把‘青梅竹馬’當回事,你我如是。”
“我欠你的,拿這下來還,而你欠我的,你拿什麼還?”
“你要的太多,今生我還不起,若有來生,我再還吧。”
“也罷,那就拭目以待,走著瞧吧!”
看著秋菊端著絲毫未動的飯菜出來,景明緩緩閉上眼,低下頭不語。
秋菊歎了口氣,勸道:“殿下,你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勸勸主子啊,都一整不吃不喝了,這樣下去,主子的身子可是熬不住的。”
半響,景明終於抬起頭,欲言又止,隻擺手示意秋菊退下,自己默默的轉身邁步。望著景明失落離去的背影,秋菊不禁心酸。
自壬午年景明入“勵精圖治”上書房起,秋菊便開始服侍他。看他在宸妃病逝時受驚生病,在塔娜郡主逃婚後喜怒無常,在算計娶親時暗暗竊喜。她甚是熟悉他的脾性,她在想,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值得他那般用盡心思,耗費精力去謀劃?直到去年重陽,崇政宮宴上,一清麗高挑的嬌娥,宛若她衣上的朵朵蓬蓮,亭亭玉立於大殿正中,集聚眾人玩味之目光。她無法稱之為傾城傾國、國色香,她不如塔娜郡主可人尤憐,不似恪純公主高貴清冷,不會於萬千之中引人回眸側目,但看景明嘴角刻意掩飾的笑意,秋菊篤定,這就是他想要的。
雲橋之上,她刁橫野蠻,毫無大家閨秀的端莊,卻又不如旁人一般對自己的驕縱刻意加以掩飾,她是那麼自然而大方,行雲流水的套招,讓景明毫無招架之力,輕而易舉的套牢了他的心。起初,秋菊是擔心景明會落空的,因為淩芸乃皇後嫡親侄女,阮家身為燁帝嶽家,加之鎮國將軍夫人母家是代表華夏一族的羲氏,僅僅給一個側妃之名分,實在是委屈而不光彩的事,傳出去,必會滿城風雨。另外,側妃是沒有大婚儀式的。卻不想淩芸不以為意,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乘坐一頂轎子嫁進明居。
二人這一路的經曆,前途漫漫,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荊棘,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得以跨越?
迷霧中,不知是誰笑得那麼暢快,又不知是誰笑得那般得意,斷斷續續的嬌笑聲,纏繞在耳邊久久不肯散去,死死地揪著淩芸的心,一絲不肯放鬆。“誰?是誰在笑?”淩芸在霧中胡亂的撥弄,試圖尋找到方向逃離。忽然,一抹湖水藍在眼前浮現,淩芸急切的上前想去揪住她,“都是你,在景明的心裏,我永遠比不上你!”
哪知手還未觸及那湖水藍,便瞧著一邊又多了一抹紅色。那身著大紅色喜服的人緩緩的回過頭,卻絲毫不放鬆搭在那湖水藍肩上的手。可待淩芸看清那人的臉,她徹底崩潰了,她瘋狂朝那湖水藍撲去,兩肩卻被一股力量拉扯得生疼,電光火石間,眼前一片漆黑。
猛然睜開眼,看著帷帳上掛著的香熏在晃,驚魂未定的淩芸意識到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噩夢,而自己卻依舊有一種被束縛的感覺。漸漸清醒,發覺自己被一個人緊抱著坐在床上,她下意識的掙紮,“你誰啊?”話音未落,一股熟悉的體味飄來,淩芸急切的推開身前的人,借著微弱的燭光,她看清了她夢中看到的那張臉,“混蛋,連做夢你都要來氣我,跟她合起夥來氣我一個人!”任憑淩芸拍打撕扯,眼前的人始終無動於衷。
是什麼滴在了手上,好涼。
淩芸恍惚停下手,不自覺的朝那低著的頭伸出手,尚未觸及就被一手攔下,而他的另一隻手緊捂住臉,不敢直視淩芸。
“你哭了?”淩芸詫異,“你個大男人,你哭什麼?”淩芸不顧他的掙紮,硬是抱住他的臉,仔細端詳,看他眼中閃爍著淚光,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憂鬱、無助與失落,如此情形下,她已再不出任何惡語氣話。她不禁主動吻了一下他的唇,安慰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使性子的。”他不出聲,隻搖了搖頭。
靠在他的肩頭,淩芸默默的:“你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你若不在乎我,你才不會那麼生氣,可是,我現在真的好怕,好怕你一氣之下就不要我了,剛剛在夢裏,你就不要我了,你跟她重歸於好了,你們在那裏笑,很開心的對著我笑。”淩芸突然起身,語無倫次的哭訴道:“景明,她回來了,你就要奉旨娶她了是不是?可是,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真的沒辦法看著你娶別的女人,當然,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我知道你是皇子,是郡王,你此生不可能隻有我一個人,但是,我想乞求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快,至少,至少等我們有了孩子的,我有孩子陪著的時候,我”話到此處,淩芸徹底崩潰,嚎啕痛哭起來,“我真的做不到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