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麼,按照約定,船隊會在三後的傍晚出發,我會提前讓弦音做好一切準備!”在安靜的氣氛中,一個穩重的男子輕輕開口,“這件事……會對總司府甚至所有收靈師產生不好的影響,我看……還是定為A級機密吧。”

“嗯!”站在巨大玻璃窗前的男人點了點頭,伸出手,緩緩拂過蘭花的枝椏。

“那個……”一直未開口的中年女子躊躇了片刻,幽幽問道,“岑光怎麼辦?他那邊……”

男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問話,隻是忽然停住動作,呆立了好一會兒,才從窗前走回到椅子前坐下,“他……”

整個大廳瞬間落入死一般的沉靜,大家都把視線落在這個消瘦的男人身上,似乎急切渴望著他的答案。在這連呼吸都聽得異常清晰的氣氛中,走廊上驟然傳來了急促焦急的奔跑聲,一路路跌跌撞撞,似乎很快就要到門口。

“站住,馬上站住!裏麵正在開會,你不能隨便闖進去!”

哐!

那扇門被人從外麵狠狠地撞開,震驚了一屋子正在商議的人。男人一直背對著陽光,正午刺眼奪目的光輝將他的身影拉出老長。他平靜的臉上毫無變化,似乎早猜到會有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冒失地推開厚重的大門,充滿哀怨地望著自己。

追過來的守門人拉住少年的手臂,將他狠狠地向外拖拽,奇怪的是少年並不掙紮,這一路的奔跑衝破重重關卡,似乎隻為看這男人一眼,他所有的力氣已經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全部消失掉了。

正首的男人擺了擺手,阻止守門人的動作,“你們都出去吧,岑光,你留下來!”話音剛落,椅子上的長者們依次站起,對著男人行下一禮,然後一一走出大廳。溫暖的大廳裏終於隻剩下一老一少兩個人。

“老師……”刺眼的光芒讓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痛苦地盯著男人,一字一句地問道,“是真的嗎?弦音要去和親,是真的嗎?”

望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此刻的表情,男人的心髒驟然一痛,他別過頭,點了點頭。

空氣似乎都沾染了一抹搖曳的痛苦,窒息般的壓抑讓少年的身子微微一晃,傾倒在地板上,他失魂落魄地看著男人,仿佛一個陷入絕望的孩子,漆黑明亮的眼底漸漸浮起霧氣,“為什麼?為什麼是她?老師……你告訴我,是不是還有其他解決的辦法?我要怎麼做?老師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

“岑光,這是弦音自己的選擇!”男人緩緩開口。

“不,老師!你知道她不是心甘情願的,老師!老師求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要變得強大嗎?要變得更加強大嗎?把弦音留下來,我一定會強大的,老師!求你……求你把弦音留下來!”少年的眼淚在陽光的折射下緩慢地落下,耀眼的光彩讓平靜的男人一怔。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眼淚!

“岑光,你必須清楚,你沒辦法改變很多事,其中也包括弦音的決定。”

是嗎?

他真的這麼無力,什麼都改變不了嗎?

為什麼?

為什麼呢?

他為什麼要如此懦弱,如此弱,連自己最心愛最寶貴的東西也保護不了?

那滴淚順著他臉頰完美的弧線落下,宛若沒有感情的冰綃,落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從那開始,過去的岑光已死。

他……

從那一刻開始,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