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早就見識過她的尖牙利齒,可是,這一刻,忽然覺得同情――他忘了那是演技,隻是莫名的同情。
一種強者對弱者天生的同情心理。
暗地裏覺得憤怒--歐老大如此咄咄逼人,居心何在?!
歐老大的目光越來越犀利。
從米寶的臉上轉移到歐舒同的臉上。
這時,歐舒同反而鬆了一口氣。
緊繃著的情緒忽然就鬆懈下來了。
嘴角邊懶洋洋的掛了一抹笑容,歐老大這一套,他醒悟起,自己是司空見慣的了。
咋咋呼呼,虛虛實實。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理睬他。
果然,但見歐舒同若無其事,根本不屑出手維護他所謂的老婆――歐老大也失去了興趣。
這女人在歐舒同眼裏簡直就如抹布一般沒地位。
沒趣。
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又走回原位,舉起酒杯:“二弟,剛才是跟你們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請不要介意。”
歐舒同不置可否,十分冷淡。
一場虛驚一晃而過。
加上各人心懷鬼胎,話不投機,一點陳年八卦也聊完了,終於,散場。
歐舒同夫妻驅車回家。
一進門,米寶蹬掉高跟鞋,衝進自己房間,揉著酸疼的腳,隨意找根橡皮筋把修剪得七零八落的頭發紮起來。
有敲門聲,她隨口:“請進”。
歐舒同進來,二人大眼瞪小眼,顯得很奇怪。
這時候,她唯唯諾諾,語無倫次、庸俗無知的小媳婦嘴臉忽然不見了。
她換了一件綠色睡衣,雙腳盤起來,軟軟地坐在單人沙發上,馬尾巴高高的,嘴角掛著甜美笑容,隨手抓一塊餅幹丟進嘴裏:“啊,好餓,今天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餓死了……”
那神態,完全是一個嬌憨慵懶的小姑娘。
就如一個高明的變臉大師,戴著幾十層麵具,一層一層,慢慢地揭下來。
時而冰冷豔麗,高不可攀。
時而柔聲細語,嬌嗲無比。
時而又老氣橫秋,比一隻兔子更加膽怯懦弱。
他甚至根本不敢想象,到底哪一麵才是這個女人的真麵目?
包括歐舒宏一再試探“我在哪裏見過你”--
歐舒宏並非糊塗蟲,他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說。
難道這女人之前已經在別的男人身邊周旋多年?
這樣一想,心底就異常不舒服,本是不想管她的那些風流破爛事,可偏偏這女人是自己老婆――就算是政治交易,可貨真價實拿了結婚證的。
他可以不愛她不理她,但是,他也絕不願隨時有男人跳出來給自己頭頂再多加一點綠色。
就像她這件該死的淡綠色的睡衣――
就在歐舒同死死地盯著她的時候,卻見她按了房間的鈴,叫來一名菲傭。菲傭提一壺熱水進來,放在桌上。
歐舒同看著她把茶葉拿出來,翻轉,滾燙的水下去,如此反複幾秒鍾,屋子裏,便有了淡淡的清香。
“米寶,你真的和歐大少見過麵?”
她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笑靨如花:“怎麼?歐少也覺得我麵熟了?”
他還是漫不經意的:“我可不希望出師未捷身先死。歐老大心思慎密,十分狡猾,是個標準宮鬥高手,要給他看出了破綻,就算是我父親也保不住你……以他的精明,沒可能無緣無故說認識你……”
米寶悠悠然地把第一道茶水過濾,手心翻轉,精致的茶杯放在桌上備用,這才笑道:“賈寶玉見林黛玉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妹妹,我是見過的’。我想,歐大少是對我一見鍾情。”
歐舒同真真是哭笑不得。
“怎麼?歐少你不服氣?沒準歐舒宏火眼金睛,就看出我不一般的內在美了……”
內在?
某人不懷好意瞄一眼,無奈她睡衣寬大,什麼好料都看不出來。
“我還真不知道,你竟然自戀到這等地步!以為每一個見了你的男人都會失魂落魄?”
“這也不好說。各花入各眼,說不定,歐大少就覺得我超級漂亮呢?也許,他覺得我遠勝崔蓮心,見我一麵就會單相思!”
歐舒同哈哈大笑起來。
他敢肯定,如果歐大少聽了這話,得買一塊豆腐撞死自己。
她悠悠然的:“其實,歐大少說我麵熟也不見得完全耍詐,有可能他常常帶女人去開房的酒店,我也常常去……我倆嘛,經常相遇在同一座電梯口……”
歐舒同去掐她脖子,她嗬嗬笑著躲開。
不知怎地,他覺得心情忽然輕鬆下來。
哪怕是片刻的浮生半日閑,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