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時候,我們迎來了秋季運動會,在那片被王平引以為傲的體育場上。我遠遠看著看台一角,高三那群低著頭做題分秒必爭的學長學姐也許就是將來我的模樣。
高三,高三。
當時的我莫名很緊張這個字眼,很久以後才發現,那是我人生中最刻骨銘心的時光。
隻有我們這群高一學生還像煞有介事地排練走方陣,喊口號,穿整齊的檢閱隊隊服。那些高二高三的檢閱隊伍完全沒有規定服裝,大家像完成任務一樣走了一圈。
我托腮看著相如他們這些男生參加各種項目,胸前背後用曲別針別著運動員號碼,“生龍活虎”的樣子,自己的眼皮都要粘連在一起了。
陳星羽竟然也參加了800米和4100米接力。我懷疑他那清瘦的小身板會不會因此陣亡,當然這種話是斷然不能在萍萍麵前說的。
我也真是絕頂聰明啊。
應該說,我是最早發現萍萍的少女情愫的。
我的情愫呢?
突然不自覺地望了相如一眼。
為什麼我會如此臉紅心跳。
錯覺,一定是錯覺。
王平很高興,萍萍和 等女同學對運動會傾注了很大熱情,寫宣傳稿和惡心死人不償命的詩朗誦往主席台送,被選播之後會給班級加分隻有我從簡單那首《讚800米運動員》裏,聽出了濃濃的比奧利奧夾心還甜的傾慕。
“你就那麼喜歡他啊,不就是成績好的小白臉嗎?”
她終於在座位上消停了一會兒,我趁機慢悠悠地說。
萍萍和 是七中裏麵讓我覺得放鬆的少數派。你看到她們的臉,不會神經質地聯想到成績單。
可能是因為她們的成績和我一樣差。
她有點兒不爽,但是語氣很和善,很像傳教士在給我洗腦。
“什麼小白臉啊,長得白不是錯。你不了解他,我知道很多人都覺得他傲,其實不是這樣的,他本身就不是活潑的性格,也不自私,你看他不是很積極地參加運動會了嗎?不像咱們班有幾個同學,一直埋頭做題,相如在講台上號召報名,理都不理。而且,其實我早就認識他,真的,不過他不知道。他從小就特別優秀,我覺得這樣的人,有點兒傲氣也是正常的吧……”
我不得不提醒她:“萍萍,你說話前後矛盾了。”
她根本沒搭理我,完全沉浸在了陳星羽的曆史長河中:“而且他其實挺善良的,常常給我講題。哦,他理科好,而且語文成績也特別棒,作文寫得特別好,引經據典的。陳星羽不是書呆子,他喜歡玩遊戲,上課時常常在底下打,你知道是什麼嗎……”
“不過,語文成績當然也沒有你那麼好啦”
我都差點忽略了,模擬考過後,自己被莫名其妙封了個語文課代表。
理由連我也很驚訝,“以沫,你的語文單科成績全校第一”
對,全校第一。七中的全校第一,也就意味著全省第一。
是因為我喜歡文學嗎?
經她這麼一說,我似乎有點開心。
沒曾想,這一當就是三年。
與此同時,我覺得,她的開關也被我不小心踩到了。
不過,我很羨慕她。
我發現我好像也有點兒喜歡一個人。但我不確定,更不敢像簡單這樣,大聲地說出來。
九月就要結束了。
我的成績一塌糊塗,我爸爸要結婚了,我坐在一個光芒萬丈的傻小子身邊,突然很不開心。
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難道是村上大師所謂的“無比蕪雜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