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傷晗目，兩滴灼熱的淚落在他還未來得及拿開的手背上，“我隻問一句。這個法子，是誰的主意。”
為什麼一向跟著陛下的遲岄、楚惜今日都不見了蹤影。
為什麼京軍與羽林衛沒有一絲察覺。
為什麼寧澈會突然被派去寧遠。
她不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謝太後的布局。陛下可沒那麼傻！
“是道長的主意。”
清清淡淡的六個字，便叫她心底無端開始蔓延的恨霎時堵了回去。她錯愕地看著蘇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是阿爹的主意……
“道長說過，太後唯一相信的人隻有他。他料到太後會在清河王婚禮上做手腳，便同陛下商議，將計就計，假意被太後所困。屆時由他引太後入密室，縱火與太後同歸於盡。”
“……寧遠侯也非是去了寧遠，而是去了壽陽，以期回援。你知道的，那兒有一個中軍大營。”
蘇轍耐心地為她解釋著，聽到最後，以棠的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她和淚淒然淺笑，心中有如被刀斧鑿開一個血肉模糊的洞來，涓涓流出血來。今日以來一連串的事件如同一件件枷鎖加在她柔弱的肩上，她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蘇轍清俊的臉上沒有一絲神情，陰沉沉看著暈過去的以棠。他終於也叫她嚐到了家破人亡的滋味，非是借自己的手，更未對不住自己的良心。隻是在這件事上，隨著陛下、寧澈，還有更多的人，一道隱瞞了她而已。就如他亦不打算殺她，隻是借著這次護送她出城去找寧澈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交給桓榕。桓榕的目的，不過是想帶她回去對抗他那位對帝權蠶食鯨吞的母後罷了。他便成全他，亦可用蕭漓的手，兵不血刃地將她除去——他永遠，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可現在，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著。為什麼他還是感覺不到一點大仇得報的開心呢？
蘇轍有些迷惘。
車馬卻在此時漸漸停了下來，簾子被人從車外拉開，桓榕侍女未笙稍顯焦灼的麵龐映入眼簾，“蘇先生。”
“怎麼了。”蘇轍道。視線越過未笙之後，卻見前方城門之前儼然立著一道身影，竟是寧澈的副將寧淵。
“君侯命末將來迎我家夫人。”寧淵語氣不容置疑地道，臉上風塵仆仆，顯然剛從壽陽趕回。身後另立了一隊甲士，已將西陽門的守將全部替換了個幹淨。
蘇轍不知為何反倒鬆了口氣，看樣子，寧澈等人已從壽陽及時趕回來了。這場動亂想必很快就能解決。可惜……可惜謝道長竟是早去了一步……
未笙眸中一愣，出聲提醒他：“……先生？”
“陛下吩咐過的。務必要將長公主帶出城。”
他微微一怔，卻又抬眸望向寧淵，“大人提醒的是。在下這就將郡主交還於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