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
禦駕車隊到達並州之時,已是來年開春的二月了。天氣還未能轉暖,天空依舊灰蒙蒙的,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細雪與霰粒,似是嫌卻春色來得晚,故穿新樹作飛花。
為著楚帝來京的事,並州早在一旬之前便開始戒嚴,太後率領百官親到青陽門迎接。一番盛大的禮儀之後,將他們迎進了上陽宮。
此後自不消說,又是一番盛大的典禮宮宴。以棠同寧澈自然在受邀之列,觥籌交錯之間,太後將他二人叫出列賜了禮物,笑道:“聽說你們已經在洛陽完婚了,哀家這老婆子竟是沒能親自過來道賀,今日便借著這個機會補上了。如此佳兒佳婦,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老婆子到底不曾看錯!”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彙聚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卻是昭儀謝以瑤的,她仍舊陪侍在嵐曜身邊,看向以棠的目光卻更甚往日的陰毒,當著楚帝及群臣的麵兒亦不加收斂。以棠不知她又犯了什麼毛病,隻作未見,麵上卻是半分不顯地同寧澈俯首謝恩。太後又執了她的手語氣慈愛地道:“侯府人丁單薄,你既嫁了過去,可要抓緊時間為侯府開枝散葉才是。也好叫先侯地下有知,心生寬慰。”
她心中一滯,隻覺這話刺耳無比,更不知太後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試探,麵上卻少不得浮出一層嫣紅,佯作嬌羞地謝了恩。太後揮手讓她退下,依舊微笑,“不必再陪我這老婆子了,宮宴結束,就回去祭拜公婆吧。”
以棠私心也不想在宮中多待,尋了個機會便與寧澈雙雙拜還,出了宮直奔淮安王府而去。
謝逸已經不住在淸硯山了,從上月五十大壽過後便一直留在王府裏,另起草廬而居。因著今日國宴的緣故,謝琰謝朗並不在府中,而鬱夫人等也搬去山廟陪伴謝以珂,以蓴出嫁,原本熱熱鬧鬧的淮安王府,便隻有以珮一人留在府裏了。王府燈火零零星星,看上去不像是鍾鳴鼎食、閭閻撲地之家,竟是說不出的寂寥蕭瑟,隱隱有種即將衰敗之勢。以棠見之,不免傷感,“分明好不容易才回了一趟家,按理說該高高興興才是,怎麼如今,倒覺得家裏一副衰退之勢。”
寧澈擁住她,寬慰道:“你近日是怎麼了,怎麼患得患失的,你從前,可絕不做這樣唉聲歎氣之語。”
“是麼?”她勉強一笑,“也許是我多心了吧。分明春天都來了,卻總覺得冬日還未過去……”
門口守門的護衛都是熟識的,見她同寧澈回來,忙都行禮:“四小姐!君侯!”
她抬手免禮,“老爺可在府中?”一麵尋了人引他們去往草廬,一麵派人去給仍留在府中的以珮通消息。謝逸的草廬建在王府極偏僻之處,一路分花拂柳,曲折行了兩刻鍾才覓到那處燈火朦朧的草廬。廬外荷塘中心的涼亭裏,被夜風吹得四散的帷幔間,一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正靜坐撫琴,月色空明流瀉而下,照得他身影縹緲似仙。亭外另立了一名青年人,卻是傅雲琛。
“阿爹!”她驚喜地喚他一聲,快步朝涼亭走去。傅雲琛發現了他們,奇道:“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