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瓚愣住了，隨桓榕的國事訪問一同前來?聰穎如他，自然不會不懂這政治事件之後的曲折深意。隻是，桓榕為什麼會來並州？他們又是如何說服他的？
他心裏很亂，因這些事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測，現在事態正被一股不可抗的力量推向位置的方向。而他，做不了任何預測。
“自然，這當是一個緩敵之計。不久後怕是還會有第二封書信過來，將時間推遲到開春。”桓棣繼續平靜地說了下去，略垂眼，對上蕭瓚驚愕的目光，淡淡道：“我今日過來，便是告訴你此事，便是為了她，你也當活到那一日，明白否？”
蕭瓚沒說話，有一簇類似焰火的光在他眸中轟然綻裂，又於頃刻間靜寂湮滅消散無蹤，雙目倦怠而悲傷。他本一心求死，現在事情卻似乎另有轉機，焉能不喜？可這轉機帶來的卻不知是福是禍，又焉能不憂？察覺他矛盾而甜蜜的心思，桓棣淡淡地道：“我雖然不知榕弟為何會要求過來，但料想此事不會與她毫無關係。你不該辜負她的這片苦心。”
“何況天無絕人之路，清河王與你義父都在為了你的事而四處奔走，你卻要為了阿棠放棄所有生的希望，當真對得住你義父麼？”
即便阿棠是他的妹子，桓棣也對蕭瓚這種飛蛾撲火卻又不求回報的付出於心不忍了。男兒不該太沉溺於兒女情長，何況阿棠已為人婦。
蕭瓚依舊垂著頭，流瀉的發絲遮住了他臉上的神情，久久的沉默。桓棣歎一口氣，輕輕在他肩上安撫地拍了一下，“你好好保重。天牢裏我會替你打點的。”
仍舊沒有回應，捧著衣物、清水等物的牢頭複又帶著人返回，桓棣便不再說什麼，抬腳走了出去。
……
北地的冬日漫長而寒冷，而並州地處燕雲不遠，今年的冬日比往常都要更冷。
嵐曜書函到達的第一個朝日，天空鉛雲低垂，烏沉沉的陰暗，大有雨雪再至的勢頭，氣溫卻冷得如同滴水成冰了一般。紫微殿外等候太後臨朝的群臣，不少衣著單薄的，盡皆縮手縮腳地，議論著近日天氣的嚴寒。一名老臣手執笏板顫巍巍地歎息道：“近幾年並州的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隻怕再過幾年，我這把老骨頭，就得去見先皇咯！”
說話的正是工部尚書李致生，他曆來懼冷，何況又年逾古稀，太後久不開朝，便有些受不住了。一旁的禮部尚書王蘊亦道：“莫說是李大人年紀大了，就是我們這些稍微年輕的，也有點受不了了。今年的並州怎麼這麼冷啊……”
清河王嵐懌本與百官之首尚書令裴鬆之站在最前麵，聞言便笑道：“這並州什麼都好，就是冬天太過寒冷，若是地處不那麼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