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曜的這點表情變化沒有逃過以棠的眼睛，她心中微感抱歉，語氣盡量平和，“臣有密事要稟奏陛下。”
殿中眾人見了她手中拿著的東西，又見裴舜欽沒能跟著返回，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盡皆屏息凝神地看著他們，並不開口。嵐曜心中失望，卻也知無可奈何，勉強笑了一笑，“你來吧。”
一時二人啟身朝內殿走去，楚惜亦跟上。一眾大臣見了，不由交頭接耳，竊竊私議。屋外三星在天，寂靜中響過幾聲清脆的烏鵲啼。
“到底是怎麼回事。舜欽怎麼沒和你一同回來？”嵐曜稍顯急躁，一進入內殿便迫不及待地發問。
那卷詔書他是認得的，當初從並州被千裏迢迢地送過來，被他強行抗下，暫存於洛陽郡守程浩處保管。現在卻被她帶回來，嵐曜其實心中已經明白了過來，卻還是不想相信。
以棠將那卷玄鳳紋錦緞緩緩展開，隨著她手中的動作，詔書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與朱紅色鳳印在嵐曜眼前一一呈現。她歎息一聲，決定與他實話實話，“我並沒有見到程浩。這封詔書是徐買臣交給我的。為了博取他的信任，我假意同意他逼您簽下滅佛令的做法，但他狡猾得很，無論如何一定要您在這上麵簽了字才肯作數。還扣下了舜欽作為人質。我無可奈何，隻得將這紙滅佛令帶回來。”
說完，複又引咎自責地歎道：“是臣沒用。還望陛下責罰。”
嵐曜的眸光驀地溫和了下來，歎一口氣道：“這又怎麼能怪你呢。一早朕便想到會是如此，所以才不想放你去。”
“可無論如何。這是我們拖延時間的唯一機會。”以棠喃喃道，眸中一片心灰黯然，又道：“對了，還有一事……”
“我從徐買臣處回來時，正巧碰上緊急軍報。說有不明軍隊正在攻打閶闔門……”
聽到這兒，不待她說完嵐曜便眼睛一亮地打斷了她，“是霍軒來了？”
她搖搖頭，“對方沒有直言明說……可是陛下，徐買臣的反應非常奇怪。微臣擔心此事有詐……”
“怎麼說？”見她神色不對，嵐曜臉上的喜悅慢慢凝固。
“微臣料想，若來的是霍軒，徐買臣應當十分緊張才是。然而他卻一幅氣定神閑的樣子，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還是察覺微臣與舜欽神色不對時才略為調整，改口稱他早已做好部署，有程浩在坐鎮。”
“而他們今晚的行動也十分的詭異，打著程浩的旗號，然而此人從頭到尾卻沒出現過。微臣真的懷疑……策劃這場兵變的幕後黑手，另有旁人。”
她這話就差沒有明說霍軒與徐買臣是一丘之貉了，嵐曜微微一皺眉，“這有什麼可奇怪的。讓手下人擋在前麵，自己坐鎮後方，又有這紙詔書，是程浩這個叛臣賊子無疑了！虧朕還覺得他政績不錯，想著日後提拔他！”
他一邊說著，一邊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語聲徹骨的寒。以棠見之，略默了一默。他察覺到她的神情，便放柔了語氣，似是安慰她道：“你放心好了。霍軒此人絕對可信。若他能早一點到也就好了。不行，朕得派人出去將現在的情況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