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是你,地階也是你。
這話,徐亦山聽得心襟搖蕩,一時間,居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經過四五盤的對局,徐亦山對這個東西已經有所認識,甚至可以說認識已經不淺。
畢竟,這是一位離天階隻差一步的地階,修行達到這般層次,不論是身還是心,以這個基礎搭建起來的身心係統,包括什麼認識、理解、思維等等,俱都遠在一般修者之上。
而徐亦山現在的認識,在這個對局裏,郡守,固守一方,地階,縱橫來去。
郡守是靜,安守以默,不離其位,不出風頭,不到對局最終,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地階是動,在對局中,它是最強力的一位,彼我雙方,再沒有什麼其它的能與地階相比了。
這也和現實的修行界是一模一樣的,天階不出,則地階無與爭峰。
而事實是,天階,大多數時候都不出,也像是這個對局裏的“郡守”一樣,不到關鍵時候,他們都是隱身的。——平常修士接觸不到他們,而外界一般又沒有什麼事值得他們現身。
所以就隱了。
或者說,不是隱,而隻是沒有表現。
由對局中的郡守,想到了自身。
對於這一點,徐亦山還是頗為欣慰的,因為他發現他的郡守經曆和對局中居然是很相像,都是安處以默。
仿佛不存在,但卻是最關鍵。
“這些年來,我的郡守之位,做得是合格的。”
徐亦山在心裏默默地說道,他的手指輕輕敲點在最靠近身側也是邊沿最正中的那個小圓塊上,然後用指尖感受著那木塊上刻著的“郡守”二字。
郡守是你,地階也是你。
徐亦山腦海中一直閃動著許同輝剛才的這話。
“郡守我做得合格,那麼,地階我做得是不是合格呢?”
想著木盤上這個“地階”的縱橫來去,徐亦山悚然而驚。
他忽然發現,這百多年來,他似乎一直都是“郡守”,而不是“地階”。
以前的時候,無所覺。
畢竟其他的城主郡守之類的也都是這樣,甚至身為一州之主的他的老師,也是這樣。一邊安處以默地鎮壓著治下的局麵,一邊安靜地修行,以圖突破。
而這一日。
當這樣的一個東西出現在他的麵前。
當凝氣、通脈、開竅、地階、護衛、管家、郡守在這個小小的木刻盤上交錯擺開。
當被許同輝提醒郡守是他,地階也是他。
徐亦山就像是正安靜平和地睡著覺,卻突然被人揭開被子,然後往身上倒了一大盆冷水一樣。
乍然驚醒。
徐亦山恍然而覺,這些年來,他好像一直都是在擔任“郡守”。郡守他是做到位了,而作為修者的“地階”,他似乎……
沒有做到位。
不合格!
或者客氣一點說,不是那麼合格。
此時此刻,徐亦山捫心自問:“這百多年來,如果我不是郡守,單純地作為一個修者,那我現在,應該是在哪裏,做著什麼事?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麵?”
這一問,徐亦山卻茫然了。
因為他不知道,想不出。
這一問,這一想,就像是從視野開闊的地方,進入雲遮霧繞的高山中一樣,不要說遠處,就連近處而稍微遠一點的,都看不清!
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