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季雲回到小套房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從酒吧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心情不太好,就更加的醉的快了些。
搖搖晃晃的進了門,觸手所及的是一片溫暖柔軟……
安然?!
他的心中大震,如擂鼓一般的劇烈跳動著,有些害怕、又有些驚疑不定……甚至帶著點點的竊喜。
星凱飯店月下廳裏,她亭亭而立、春山如笑,安然若素的模樣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裏,帶著不被人發現的緊張和欣喜,他不知道用掉了多少張紙巾,才微微的止住手心裏不停的冒出的汗水……
他本以為,這是一場純粹的惡作劇,但是因為請柬上那抹熟悉而又陌生的曇花的畫法,他心中生出了些許的期盼。
本以為,是今生都無法再見麵了,卻不料,她還是回來了,回來了!
在她旖旎歸來的晚宴上,入座的都是她的至交好友……卻保留著他的一席之地。楊季雲甚至來不及深思,為什麼席悅和秦桑會同時也出現在這個晚宴裏,心中隻被狂奔而來的驚喜籠罩。
但是似乎,她恨他……所以,整個過程中都無視他的存在,和別的男人言笑晏晏的模樣,刺得他心中疼痛不已……
楊季雲為此苦惱不已,卻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帶著些許的自嘲。他們相識至今,不長不短不已經過了六年,他曾經是她最親密的人,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卻一次次的將她推開。
或許第一次的離開是迫不得已、是無可奈何、是……但是,第二次卻是他自作自受了吧,為了那個迂腐的老頭子一番並不太嚇人的恐嚇,他用那麼強硬那麼無情那麼殘忍的手段逼著她離開自己,即使那個時候他剛剛許下了天長地久的誓言,即使她的身體裏正孕育著他們愛情的結晶,即使他們的人生剛剛要開始新的一頁,即使……
所以,她的恨、是應該的吧?他無可奈何,隻能默默承受,即使心痛如絞。
黑暗的屋子裏,隻有他的指尖一點猩紅在閃爍著,滿室靜謐,唯有他的歎息悠揚深遠。
他本是個自律的人,對於煙酒這樣的東西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的,隻是因為覺得這樣的東西會讓人上癮讓人沉迷,而他向來不喜歡事情超脫自己的控製、或者自己不受自己的控製,這些都是他不願見到的局麵。
安然曾說,他楊季雲是一個嚴謹自律得近乎有些變態的人,而她最大的樂趣最大的幸福,就是看著他為她而變的柔和起來……
她曾經還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想盡了辦法哄他,隻為了他嚴肅的臉上出現些許的笑意,而如今呢……
——安然,你是不是已經徹底放棄我了?
煙頭上的紅點已經快要燒到盡頭,灼熱的感覺讓他從沉思中猛然驚醒。楊季雲將手中的煙蒂扔進離他手邊最近的煙灰缸裏,歎息著起身。
這間屋子裏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安然曾經還在的時候,親手布置的。這間屋子裏的每一件物品都帶著她的氣息,即使已經過了一年之久,他還是保持著曾經的模樣,連客廳的茶幾和浴室的毛巾包房的位置,都舍不得改變分毫。
無數次的身在這間屋子裏,想著他們為數不多的共同相處的日子,那時候,他和她總是各自安靜的在樓上書房裏忙著。到了晚飯時間,會聽到她叮叮咚咚的從樓上跑下去,玻璃麵的台階踏步被她踩得叮咚作響,像是時間最悅耳最歡快的歌曲。不多久,她嬌柔的呼喚聲會從樓下傳來,那個時候,餐廳的飯桌上一定已經擺滿了他愛吃的東西,正冒著熱騰騰的氣息,等待著他的品嚐。
自從她走後不久,他就搬回了這裏,當初買這間房子,隻是為了和她有一個單獨相處的地方,而如今,卻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
他在這裏住了很久,甚至比之前她還在的時候呆的時間還要多。這間屋子,每一個地方他都流連過無數遍,隻為感受那段他不在而她獨守的孤寂。
而與此同時,安然卻剛剛醒過來。
她的房間裏,純白色的裝飾一如往昔,寬大柔軟的沙發床上,白色的絲絨被下,是她那張慘白如雪的臉。
“醒了?”深藍色的中山裝,白發滿頭卻依舊精神矍鑠,滿臉嚴肅的老人在她醒來的第一瞬間略帶嘲諷的說道。
安然剛想說話,卻一不小心岔了氣,猛的咳嗽起來,憋紅了一掌慘白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