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所謂心魔,也不過是為了掩飾一次脆弱,尋求一次掙脫。
悅千塚與姚應華對視一眼,立即收手感到她們身邊,“月兒,父皇來救你。”
“不!”她任性地拱在涼九歡臂彎中,不肯動,“我怕再也感受不到九兒的溫暖了,父皇……求你讓月兒再任性一次。笨女人,我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不好嗎?可是,月兒到死都記得,那天,母妃是在紙鳶升起的那一刻,拋棄月兒和父皇的……”
“月兒,你醒醒,你不能離開父皇。”他說的惶恐,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父親而已。“九兒答應你,我們一起回千絕湖,一家三口再也不分開。”
“太好了……九兒,你不要再弄丟父皇了,他是妖魔之皇,其實很可憐的……”
“不丟了!不丟了!”
瘦小的手在微笑中滑落,涼九歡早已哭成淚人,而悅千塚在最後一絲溫暖脫落手中時,暴怒而發,立刻給她續命,不世根基盡數輸入皎月身上,源源不斷,卻不見閉眼的女孩兒有任何反應。
再看姚應華,獨自撐起天罩,為中間三人撐起一片天。心中暗道,隻能賭上一睹了。不世修為瞬間釋放,再次啟動上古煉魂大法,助悅千塚將其皎月魂魄固定在其軀體內。
失去愛女的悅千塚心知他再這樣下去,他們誰都無法活著出去。
悅千塚發動全身功力,涼九歡悲痛之中感應到他的訣別,立刻喊道:“悅姐姐!糖糖!不要……”
悅千塚看著她道:“九兒,那時是你救了我,好像自我們認識以來,你一直都在拯救我,這次就讓悅姐姐為你做些什麼吧。”
一道雷鳴閃過心頭,似是想到接下來他要做什麼,涼九歡剛要喊出不要阻止,卻被一股脖頸上的劇痛,打暈了過去。
“對不起……”悅千塚攔腰接住她,望了一眼打暈她的手,凝視著昏迷中的容顏,輕柔低喃。
“心意已決?”姚應華退至幾步,給他們獨處的時間。
“嗬,這次豈能讓你再捷足先登。”凝視的絕豔雙眸,似萬般留戀,不肯移開半分。“九兒,如果那時我知道這雙血眼的用處……”你就不會那麼苦了。
在赤潮穀時,他從赤潮血怪那裏,得知這雙血眼還有一定的價值。
因為,明明是仇敵,他卻選擇心平氣和地與姚應華進行那段相互挖苦的對話。
所以,他放棄魔皇的尊嚴,準許姚應華施舍地救。
盡管,他深深明白,姚應華此舉,會感動日後得知真相的心軟九兒。
一段感情,明明知道那永遠不會屬於自己,卻總是執著地想要抓住那段溫暖,任憑它在失去與複得之間流轉,隨著時間的流逝,愈加懷念。
收回飛遠的思緒,雙眸一閉,再睜開時,訣別已定,他將她拱手交給姚應華。
“姚應華,從此我不再欠你。”千古仇敵,在這一刻,竟是超乎尋常的知己知彼,“涼九歡永遠是我的妻。”
說罷,隻聽他飛到他們上空,大喝一聲,手掌擎頂,雄渾霸絕之勢,納聚周身血氣,在她與姚應華的驚愕中,翻掌向下,親手挖掉了那雙折磨了自己五十萬年的萬魔血眼。
鮮血頓時直流,躁動的妖魔之氣,直貫雲霄。
千年前,也是這樣一片天地慘紅。
“不要!不要!不要!”昏迷中的少女似是感覺到一股難以呼出的悲絕至慟,湧上心頭,可是無論如何,她也喊不出聲音來,直至淚水如決堤卻失了聲的洪水,淌過酸紅的眼睛,淌過僵硬的臉頰,燙入姚應華溫涼的手心。
如果說隱忍是一種自我殘酷美,那姚應華眼中的那種隱忍,無疑將這種美隱藏的淋漓盡致。他望著遠處,那個將雙眸嵌入血海罪淵深淵之底的千古一魔,“悅千塚,你贏了。即使她在昏迷中,也能深刻地感知,你的痛。”
雙眼從淌血的手中飛落,四周開始劇烈地震蕩,赤紅的流火,急速亂濺而下。如悅千塚那雙空蕩的血眸骨框。
可他卻彎著嘴角,渾然不覺疼,從未大大綻放過笑容的絕美容顏,此刻笑得是那般華燦。
聽到涼九歡夢中難以自抑的抽泣,他嚇得忙跌跌撞撞,尋著她的氣息,摸索而來。
走到她麵前,他想問,她是哭了嗎?可他不能讓姚應華看自己的笑話。
九兒,別哭。他想上前去給她擦淚,可是又怕自己沾血的雙手,弄髒她的容顏。
別哭……九兒,用一雙眼,換取你的永世解脫,從此真正地快樂,我很開心。你不要哭,如果我這樣做還是讓你哭,我不能,原諒自己。
沒有了那雙被她讚美成紅寶石的絕豔雙眸,似乎仍然擋不住他此時無限的憐惜之情,至愛之意。
九兒,萬魔血眼雖不及你的神魔之氣,卻也是鎮壓血煞封印的最契合東西,你應該感到高興,我終於為你的六界有了牽扯不斷的聯係。以後,我再也沒有借口,揮兵九天了。
思及此,悅千塚揚天大笑一聲,抱起同樣昏迷的皎月,向他們頭頂的血海罪源出口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