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聽心站在浣音崖上,一把推開墨寶園:“墨寶園,我不同意結婚,你告訴父皇,如果再逼我,我就永遠不回東海龍宮。她不回來,我哪裏敢結婚啊?嗚嗚……我還沒有求得她的原諒呢……嗚嗚……”
“好,我們不結婚,無論多久,我都陪著你,這麼多年我都等了,我們一起等她開開心心地回來。”
“嗯……我要去掃園子了,這麼多年,那裏的桃花像落不盡似的,一直再落。”
她走在前麵,墨寶園走在後麵,走到門口時卻停了下來。這個園子是她和三師叔、涼九歡的地方,他踏不進去。
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麵前,心頓時一沉,好怕,她也會留給他一個背影,消失不見,永無回頭。
“聽心,記得一個時辰出來,我一直在這裏等你。”
可是三個時辰過去了,他仍然不見她出來,隻得立刻跑進去抓人。
“敖聽心!你答應過我一個時辰就會出來的,不能讓我看不見你!萬一你也消失……聽心……”
她拿著掃把保持著站立的動作,驚呆的表情僵硬,他真感覺她已經僵硬了三個時辰,因為從她看見他進來,想笑卻不知怎麼笑。
“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敖聽心!”他嚇得伸手扇了幾巴掌,還未緩過神了,就被她還了回來。
“墨寶園你快看!”她拉著他,到處指著讓他看。
花是開的,樹是綠的,可是花事穀一直這樣啊,有什麼奇怪?正要罵她神經病,卻突然驚異出聲,“花開不落了,樹綠不凋了……”
他們整個天虞山都知道,花事穀自一千年前衰落之後,無論他們天外六君還是掌門師尊,甚至是賜予這裏四月天的女夷神女都對此無濟於事。
那時,他記得師父和女夷神女皆哀歎道:“他知道她永遠的走了,所以也沒有存在於天地的意義了,殘留在這裏的執念也隨之消逝了。”
那麼,如今花重新開了,樹重新綠了,那是不是說明美人師叔的執念也複歸了?那……更是不是間接說明執念之人也……複歸了?
“傻瓜,花開不落了,竟讓你看這麼長時間?”
敖聽心驚喜,幾步喜不能語:“我我……我從一進來就看到了,花開不落了,我我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就想著要屏住呼吸多看上一段時間,看它們到底還會不會落,我我甚至怕自己腳步聲和呼吸聲驚落了它們,所以……”
所以她以這麼搞怪的姿勢單腳站了整整三個時辰,不理他不回他,還打他瞪他,隻因害怕他的出現,驚走了眼前的美景……
傻丫頭,這世上無奇不有,更何況我們一起努力了這麼久,一定會等到七師妹的啊……
他第一次這麼感性,想要伸出手抱住她,給她堅信的力量,剛剛主動地伸出雙臂,卻見眼前喜極而泣的人瞬間跑了,再次一溜煙兒的消失,還留下一句:
“我要將這麼好消息告訴師伯和師兄師姐們去!”
笨蛋,隻要那丫頭回來,無論她經曆了什麼,都不準再悲傷哦,因為,回來就好。
血海罪淵內,氣旋內,無限殺招,旋似萬千利刃,削向涼九歡,她頓受千刀萬剮,劇痛非常,功力隨著每一刀斷骨血流逐漸散盡,體無完膚,可是舍功立撐已到關鍵之刻,不能有一絲放鬆,每一源源不斷,越戰越強。
她抬頭看天,耳邊盡是蒼生哀呼之聲,眼前全是曾經出現在過自己生活中的一張張笑臉,似是織羅了一張天羅地網,她越是掙紮,那網織得越密,讓即便擁有人人恐懼的神魔之體,也無處可逃。
美人師叔……歡歡對不起你。
“如果我的出生,注定與親情是絕緣,那時,我就不該迷惑她的笑聲,不該拚命地惹她注意,引來一滴血的澆灌,得以化成人形相伴。”
苦心經營的陰謀是卻是另一場更大的騙局,她逼著她走向一場輪回死局,也親手將自己推上了羔羊的祭台。
如果,她為她傷,能換回最憐愛自己的她,她就傷,隻要在她死後,她終於肯讓她抱住自己。
“那時我恨,既然……你不要我,為什麼還要以血養我。如今,我全想通了……九兒,如今我全部還給你了,你將背負一生的懺悔,想念我。九兒……我喜歡你的血,因為我終於能為你做些什麼了……”
“不要再說了!月月……我沒有不要你!從沒有——”
“嗬嗬……我知道自己任性,不懂事,還小心眼兒……吃你的醋,吃父皇的醋,吃那人的醋……想救你,卻總是在傷害你……”
“月兒,你不要說,不要說——我的月兒還隻是一個孩子而已——”涼九歡早已泣不成聲。
此時的皎月看到她為自己掉下的眼淚,終於放下了全部的戒備與怨恨,伏在她的臂彎中,舒服地挪挪腦袋,找個舒適的位置待好,做上了一回睡著了的孩子,恬靜無邪。
可惜,這般溫暖,隻是白晝消逝前的殘紅。早在不該錯過的時候,她就都已經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