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就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就要承受這樣的宿命嗎?你說過,你從不相信命。”
男子抱著她,質問女子。
不知身在何處的女子,似沉默良久,方道:“我不相信,可是她卻再次愛上了那個人。愛上那個人,就必須接受這樣的宿命。”
男子歎息一聲,雖然低啞,卻充滿黯然與淒憤。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淚盡的時候,涼九歡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望著陌生的房間,她沒有驚慌與好奇。
是啊,自化成人形後,經曆那麼多,還有什麼比她失去美人師叔,還有玉無瑕他們,更讓她痛徹心扉的。
靠在床頭,雙臂抱著雙腿,頭深深地邁進膝蓋中,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裏,腦海卻空洞一片。
突然,窗外出來一縷琴音,劃過陽光,傳遍她的四肢百骸。
浣音調?
這是美人師叔才會彈奏的曲子!
“美人師叔?美人師叔!”
涼九歡赤著雙腳,跌跌撞撞跑出去,望著一望無際的冰川,四處根本看到那個熟悉到骨血裏的天青身影。
冰冷刺骨的雪飛聲,打顫四肢百骸,突然一股鑽心之疼,向她襲來。
又是這種熟悉到刻骨的痛!
麵前白茫茫的冰川如高峰險據,隱隱約約能看到一條纖細的雲海長梯,就像女子的一股烏發凝結而成,身行其上,上無天頂,下臨深淵,而其兩側,則是以長梯為界,一側是凜冽寒風,另一側則是炙熱火焰,如此涇渭分明,詭譎非常。
這不是當初她被姚應華所暫安的嵐音島嗎?
隻是眼前的景色,是當初她站在雲海長梯的另一頭,看向盡頭的冰川銀峰,此時她卻站在冰川銀峰,望向雲海長梯的另一頭。
為什麼她又回到了這裏?為什麼美人師叔的琴聲會在這裏響起?
難道是美人師叔在這裏?想到這裏,涼九歡深信這是美人師叔才能彈奏的曲子,又是驚又是喜,於是尋著琴聲,順著旁側的冰川階梯,攀向其高頂。
攀向冰川銀峰的高頂,隻見一抹天青煙雨衫美人,背對著她獨坐,撫琴回弦。
纖纖手中,一縷清澈的換音調,傾瀉而出。
美人隨風漫飛的長發竟是烏青碧色,宛如從天而落的煙雨瀑布,鬆鬆軟軟地滑落過美人肩頭,伏貼柔順地垂至纖腰之際。
通身簡單的隻有發後的一根青竹枝,將一小束頭發鬆鬆垮垮地挽在腦後,周邊散發而出的清淡之氣,宛如吹散不盡的青霧繚繞,使得其格外像一浮停在碧江煙雨中的天青細舟。
“美人師叔!”
涼九歡驚喜地大喊一聲,生怕他轉眼就消失在自己麵前,立刻飛奔了過去。
直到那單薄的背影被自己緊緊抱住,琴聲停了,涼九歡臉上的淚落了。
臉頰趴在他後背上,不敢睜開眼睛,生怕這一切仍然是夢。
如果真的是夢,她絕不睜開眼睛醒來。
“美人師叔!歡歡終於找到你了,歡歡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出穀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單薄的背影始終沒有出聲。
可是他所散發的體溫,讓她知道這是真實的!
“美人師叔,你在怪我,是不是?歡歡錯了,歡歡貪玩不懂事,你罰我吧,隻要你能消氣!”
這時,背對她的人終於肯轉過頭,露出一張溫婉似水的臉寵微笑著,溺地望著她。
那肌膚是純粹的雪白,白中透出一絲蒼茫;那纖細如柳的眉,似訴不盡的溫柔;那不染而朱的薄唇,給純粹的雪白添了幾許生機。
“歡歡,何錯之有?”
這聲音真真是溫柔入骨啊,不見斥責一分,倒是無限寵溺有十二分。
涼九歡終於敢睜開眼睛,仰頭看向麵前之人。
真的是美人師叔和那張不染纖塵之容,許是被其寵溺之色看的羞澀,她忐忑道:
“我,我總是讓美人師叔獨守花事穀,總是在外麵惹了禍才肯想回花事穀……”
“嗯,是該罰……”花事了說到這裏,故意停頓道,“那就罰你抄經書10遍吧。”
“抄經書?”心中劃過一絲奇怪,但是還有什麼比見到美人師叔更開心的呢,連忙笑著“嗯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