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九歡心中竊想,盡管她的兔子原形隻有兩個巴掌那麼大,躲在青凝花叢中不好瞅見,可是她畢竟也是大鮮活物一隻啊,怎能甘心被忽略不計?
於是正當她絞盡腦汁,想著如何上前搭訕之時,突然隻聽一道清而脆,突而兀的腳步聲從身後急急傳來,嚇得她連連拍著兔子胸脯。
奇怪,自己怎會在自己家門前生出一種“做賊心虛”之感?
這一聲響,不但驚怔住了正在賞人想搭訕的涼九歡,也驚擾了一直聆聽韶光的紫衣君上,隻見那側對著她的華容臉龐聞聲而緩緩回眸,對來人展顏一笑,“花事君,近來可好?”
宛如天外流音,韶光回雪。
這世上有一種絕豔,引一睇相惜眸光,看向心之所係之人。
如在夢幻中犯迷糊的涼九歡,對上那睇千言萬語難以抗拒的落雪深眸,驚得如是遐想。
這時,她也看清了那眉額間流瀉出的一束細長朱砂紅痣,似是閃爍著一段剔透的韶光華音。
她記得最精通男人麵相的六師姐敖聽心,經常拿三師兄額頭上的傲嬌紅痣做現場說法。
她說紅痣是魂魄氣血的精聚,所以紅痣者多為吉,有這種相理的人,內心如淵、思維縝密、智慧奇高,妙不可言。
可惜每當她將道理一板一眼地講到中途時,就會信手拈來各種怪異傳說,引向大家到歪途。
是以,大多時候眾人是不拿她侃侃而談的說相當回事的,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敖聽心是有一定的預言天分的。
當然大家還是將其天分歸功於從花事了神君身邊,後天偷習的。
很久之後,涼九歡想,若是這時給她稍長的時間去消化和思考這天外流音,說不定她會想到……與記憶深處遺藏的某個聲音……一般無二。
可惜很快,身為色兔的她,在首度看到兩位遺世美人,兩兩相望的畫麵後,馬上就陷入了更加靡靡的熏醉之中去了。
所以,她隻是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家的美人師叔跌跌撞撞地走近,情不自禁地附上紫衣君上的手腕,“……姚應華,你!走。”
然後一個眨眼的瞬間,他們消失在了她的麵前。
誒?發生了什麼?
她帶傻掉般揉揉兔子眼,再睜大兩倍地猛瞧,隻可惜,眼前隻餘,四周濺起的青凝花瓣千片萬片,天際散落的霞光餘暉千旋萬旋。
他們就這麼走了?兩位遺世美人,就這麼地、看似親昵地,雙雙相擁相攜地把手離去了?
還有還有,美人師叔竟然碰了那紫衣美人?那麼拒染紅塵,距人於千裏之外的美人師叔竟然那麼主動地、迫不及待地碰觸了那紫衣美人?
這這這,太太太不可思議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和看到,對萬物一切淡漠如斯的美人師叔,首次露出驚慌的表情呢,而且還很無措。
咦?貌似太有損她封給他的“天青美人”的清譽了,打死她都不外傳。
額?莫非,他們真的有,難以訴說的……真情?以至於使得美人師叔激動地都忘記了她的存在?
要知道往常無論她如何在這白茫茫的青檸花叢中與他捉迷藏,他都能一下子準確無誤地看到通體玲瓏剔透的她啊!
總之,太反常了。
二人關係,大不尋常,二人之情……必有難言之隱,嗬嗬,她要好好地平複一下好奇的心髒,然後再好好地冷靜下來,細細地琢磨。
涼九歡心中激動萬分,默默念語想變回人形,把這個勁爆的消息第一時間分享給比她還八卦的敖聽心,可是她念了半天,卻發現自己的兩條後兔腿,僵硬的一點都動不了了。
是以,她連變回人形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下她急了,難道自己也魔怔了?
張開兔子嘴,扯起兔嗓子就要大叫,可是等她把六位師兄師姐在嘴邊叫過來了整整三遍,發現自己連說話也發不出聲了。
天啊,她這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身在夢中醒不來?動也動不了,喊也喊不了,可是,她真的好想立馬追隨兩位遺世美人而去啊。
再看看消失的美人師叔,涼九歡心裏雖然有一種被忽視的小小不痛快,但是還是被那款款真情打動了。
正一臉的鬱悶舉眸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暗自遐想連篇,突然感覺頭頂冷颼颼地壓來一大片陰影來,抬頭看清背光怒張的四翼銀翅,立即雪亮著一雙兔眼喊了起來:“戰奇!”
隻可惜,她欣喜若狂了半天,人家都隻是雄糾糾氣昂昂地橫眉怒瞪了她一眼,然後吭哧吭哧煽動著翅膀,灼灼地盯向她剛才凝望的地方,不理她。
委屈地撇撇嘴,她知道自己喊出來的話沒有聲音嘛,可是也不要這麼明顯地視自己為空氣吧?
難道憑借你對我五百年的了解和鄙夷,就算沒有聲音,還看不透我此時眼巴巴的懇求賣乖?
好吧,既然你不幫我,也沒必要渾身散發出一股要怒燒九重天,逼得我絲毫喘不過氣來,大有一幅我再動一下下,就要生吃了我的凶狠之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