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卻道:“是他們也好,不是他們也好,青徐沿海這些小賊患必須要處理一下了。”
“不錯。”曹操放下了筷子,“是應該處理一下,但不一定要趕盡殺絕,我看最好是將他們招降過來。他們若是不願離開就叫掛個郡縣的官職,隻要承認朝廷,不再危害百姓,且叫他們統領舊地又有何不可呢?徐州屢遭戰亂百姓不寧,臧霸、孫觀這些人雖然出身低賤身負賊名,但既然能占據諸縣數年之久,必然也得了些民心。”說著話他又夾起一枚鰒魚,“這就好比鮑魚,雖嗅之腥臭,然入口則香。”他心中最大的顧慮還是袁紹,河北戰事已無懸念,不知何時就會結束,可沒工夫跟沿海的小土匪周旋,倘能迅速招安,便可盡快脫身,在豫兗二州沿河準備布防。
陳登雖不知曹操心中所想,但也猜得出他急於離開徐州:“明公回轉許都之際,要以何人管轄徐州呢?”
這個問題曹操還未想好,反問道:“元龍可有人選推薦?”
陳登手指劉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玄德久在徐州,曾受陶謙遺囑,若以他為徐州刺史,東方可無憂矣。”
曹操還未置可否,荀攸就搶著道:“不可不可,玄德已為豫州牧,怎可降而任刺史?這也太委屈他了。”豫州牧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虛銜,而徐州刺史雖低了州牧一等,卻脫離了許都的直接管轄。荀攸表麵替劉備考慮,實際還是對他不放心。
劉備心頭剛被陳登點上一盞火焰,又立刻叫荀攸一盆涼水澆滅了,佯裝誠懇道:“軍師說的是,在下才力不濟,還是回許都拱衛京師吧。”曹操隻是對劉備和善地笑了笑,又問荀攸:“以軍師之見,何人可為徐州刺史?”
荀攸出了名的嘴嚴,不想當著陳登、劉備的麵談這個,隻推托道:“現在沿海割據未平,談這個還早了些,不如回轉京師之日聽聽令君的意見,或許他有好的人選也未可知。”
陳登之所以前來獻食,就是想借機打聽徐州日後的動向。可接連兩個問題都被荀攸頂了回來,大感無趣,便喝幹盞中餘酒起身告退。劉備也趕緊隨之站起。曹操不再挽留,略一拱手還禮,叫許褚替自己相送。他們一走荀攸馬上換了口吻:“明公今日不該留此二人用飯。”
“既已歸附朝廷,這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或許是鰒魚美酒頗為受用,曹操這會兒大大咧咧的。
荀攸苦口婆心:“陳元龍坐斷廣陵擁兵數千,劉玄德朝秦暮楚反複難養,對這兩個人還須多加防備。”
曹操微然一笑,並未往心裏去。忽聽帳外一個年輕的聲音附和道:“軍師所言不假,此二人不能完全信任。”郭嘉溜溜達達走了進來。
“奉孝這時候來,莫非河內又有秘密戰報?”荀攸緊張起來。
郭嘉臉上一紅,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沒有,隻是有幾句私話想跟主公聊聊……”曹操想見秦宜祿之妻杜氏,叫郭嘉帶她秘密進營,這件事不好讓荀攸知道。
荀攸聽他似是要自己回避,心裏不甚高興。郭嘉雖是軍師祭酒,實際待遇比張京、徐佗、武周那幫人高得多。這小子又風流不羈頗會逢迎,仗著曹操的寵信在許都幹了不少求田問舍的事。荀攸以為今晚郭嘉又要索要什麼,心中老大不痛快,一副教訓的口吻道:“奉孝啊,軍營之中不相幹的閑事不要多提,天色不早了,莫攪擾主公休息。”
“是是是。”郭嘉諾諾連聲。
“主公,我先告退了。”荀攸施了個禮,“不過有一言請您詳思,臣僚部屬當平等相待,莫要有薄有厚惹底下人說閑話。”
曹操聽他全然理解錯了,不禁暗自發笑,卻又不好意思點破,隻道:“軍師之言我記下了,若再有人向老夫求田問舍,我便狠狠打他板子。”說著話瞄了郭嘉一眼。
荀攸莞爾而去,曹操送出大帳,又讓許褚親自為其掌燈,直等到望不見人影了,才扭頭問道:“杜氏送來了嗎?”
郭嘉低聲道:“秦宜祿那王八辦事倒也小心,派一駕馬車從側門而入,神不知鬼不覺已經送到您的臥帳了。”
曹操滿意地點點頭:“甚好甚好,你可看到那女子的相貌了?”
“主公心愛之物,在下可不敢隨便看。”
“誒!不要這麼說嘛。那秦宜祿的淫蕩妻豈能汙了老夫?我不過是心生好奇,隻想一觀罷了。”
郭嘉見他一臉假正經,戲謔道:“隻是看看倒也罷了,不過主公身在軍旅日理萬機,切莫辛勞過度了。”
曹操聽他話裏有話,不禁撲哧一笑,隨即又板起麵孔:“這件事可別信口亂說,傳揚出去招人非議可就不妙了。特別是陳元方父子還在營裏呢,若是叫他們知道豈不小覷了我曹某人?”
“主公隻管放心,除了秦宜祿和幾個親兵,再沒別人知道。”
曹操放心了:“那好,老夫這就開開眼,倒要看看這個讓呂布、關羽都魂牽夢繞的女子到底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