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南陽安排已定,咱們就可以撤回許都了。”曹操笑嗬嗬道,“那時節你們就好好在府中安頓,我還要出去打仗。”
王氏沒言語,忙著給曹操布菜;周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張繡不都降了,怎麼還打仗呢?”
“天下的狼煙多著呢,現在不過平定一個小小的南陽郡。揚州的袁術、徐州的呂布、河北的袁紹、荊州的劉表、益州的劉璋、漢中的張魯、遼東的公孫度、江東的孫策、關中諸將、涼州諸將……早晚有一天,我把他們全都收服於我帳下。”
“謔!這仗還打得完嗎?我和姐姐好不容易離開那活死人待的地方,以後見不著您,豈不是又要守活寡?”無知者無畏,周氏說話口無遮攔。
曹操這會兒高興也不怪罪,隻安慰道:“府裏一點兒都不悶,我家裏還有些妻妾,你們一處說說笑笑倒也不錯。”
周氏白了他一眼:“您到底有幾房夫人呢?”
“哈哈哈……”曹操捋著胡須搖頭晃腦,“盡收天下美色而妻之,也是我曹某人生平一大誌願!”
帳簾一挑,有個庖人小心翼翼端著盆雞湯走進來。湯盛得太滿了,那庖人趨著身子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端著湯慢吞吞往前蹭。曹操又笑嘻嘻對王氏道:“雞湯你多喝一點,現在是乍春寒的時候,在軍中可要愛惜好身子。日後回到許都……”
這話還未說完,就聽“嘶啦”一聲,帳簾被人撤去,緊接著一條大漢衝了進來——乃是許褚!他二話不說一把推開庖人,那家夥站立不穩,一盆湯全潑曹操腦袋上了,燙得這位司空大人直叫;兩位夫人嚇得趕忙躲避。
“許褚!”曹操抹了抹臉,“你要造反啊!”
“已經反啦!”許褚一腳踢開案桌,拉住曹操衣袖就往外拖,“主公快逃!張繡反叛,已經殺到營門口了。”
曹操定了定神,操了一聲,罵罵咧咧道:“我就知道這小子要反,幹!幸好我早有準備!”說罷不忙不慌換了件衣服,走到帳外。
張繡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曹操這幫人自到宛城以來,在酒宴上炫耀武力,又以金銀拉攏他的部下,這已經很讓他生氣了。他畢竟是涼州的血性漢子,也是動不動宰人的脾氣,但看在賈詡多多維持的麵子下也就算了,本想拿出度量死心塌地跟著曹操幹。哪知得寸進尺,曹操竟在喪期之內納其嬸娘,張繡怒不可遏,當即就要舉兵來見個死活。賈詡也覺得該給曹操點兒教訓了,但他勸張繡不可逞匹夫之勇,暗地裏定下毒計:假意在東岸立寨,又送來王氏的家什衣物騙曹操安心,換得兵馬披甲持銳的機會。兩人計議已定,正午時分以移防為名,親自整備兵馬行出宛城,在經過曹營時發動突然襲擊。
幸好曹操早有準備,一支偏軍將張繡死死擋在了轅門外。
“日,給我把賈詡帶上來!”曹操自從發覺不對後便遣死士將賈詡活捉了過來,張繡應該知道這事,要不他也不會這麼倉促地發動反叛。
等待軍士把賈詡帶上來的這段時間,曹操越想越是悔恨。
按照曆史的軌跡,曹操的親人這次至少要死上三個。曹昂是他愛妾劉氏夫人唯一留下來的骨肉,為了生曹昂劉氏難產而死,後來由正室夫人丁氏將他撫養長大。丁氏對其視為己出,灌注了全部心血;曹昂也是個爭氣的孩子,七歲學文九歲習武,在家是個孝順兒子,出兵是個稱職將軍,若是這次殞命戰場,回去怎麼跟丁氏交代?
曹安民是曹操弟弟曹德之子,當初老曹嵩與曹德自徐州至兗州,半路上陶謙部下張闓謀財害命,好不容易救下他倆以後,曹父前幾年病死了,曹德也因為受了暗傷,沒幾年就病死了,這孩子雖不怎麼正經,但也有幾分聰明,更是曹德留下的血脈,若是被被他給斷送了,這可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弟弟?
更不消提典韋乃世之虎臣,英勇不亞於古之孟賁、夏育,始終緊隨在曹操身邊,是全軍敬仰的猛將。打呂布、平黃巾,多少激烈的戰鬥都毫發無傷,如今卻在宛城喪了性命。而且是張繡已經投降的情況下,納人家嬸子為妾,生生把人家激反的。典韋若是死的如此不值得,豈不寒三軍之心,這又怎麼跟滿營將士交代?
說一千道一萬,自己就不該欺辱張繡嫂嫂。
誰知這時候,賈詡沒帶上來,郭嘉忽然急匆匆跑來:“主公,有青州兵逃歸至此,說於禁叛變了,率部攻打曹仁麾下青州兵,而且已經殺奔舞陰而來。”
“啊?!”曹操眼淚都嚇回去了。現在軍兵四散尚未歸攏,於禁再造反可怎麼了得?固然敗軍之際人心浮動,但於禁畢竟跟隨曹操這麼多年,猝然說他叛變,這事也頗值得懷疑。曹操立刻下令,軍兵戒備緊閉城門,親自帶著諸將登上舞陰城樓觀望動靜。
一望之下,大家全糊塗了。但見遠處殺聲陣陣,於禁的人馬正和張先的追兵奮戰,雙方勢均力敵殺得難解難分。曹操倒是穩住了心神,於禁若未反更好,即便反了也沒關係,且叫他與張先廝殺,張先敗了就平外患,於禁輸了就除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