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回 往金山又遇沉船(1 / 2)

許是勞頓一天、又不歇息的庭前步月之故,二人回了房裏時,已經沒有了對飲的好興致。青青那壺酒,也是白燙了。

洗漱過後,徐宣讚放下簾子,夫妻兩個麵對麵躺於榻上。

這間租賃下來的屋舍,比在王主人店裏樓上的那間廂房寬敞很多,加之又有庭院、東廚等自帶小舍。較之先前的漂泊無依,更像一個有模有樣的供以長久紮根的“家”了。

盈眸半闔,白卯奴摟著徐宣讚的肩膀,唇角輕勾,沉醉於此時片刻的溫馨裏。不語不言,隻要就這樣與他靜候獨處,就好了……

被卯奴這樣溫柔的環抱著,她有些沁涼的指尖隔著薄薄底衣,在他肌膚間起了細微的漣漪,突忽一下,很是心悸。徐宣讚忽感十分愜意:“娘子。”斂目一喚。

“嗯?”白卯奴懶懶兒的應了一聲。

徐宣讚接口穩穩的:“我明日想去金山寺燒香,你和小青照管家裏還是同去?”

這一句話登時破壞了靜好又溫存的氣氛,白卯奴心下一定,霍地抬首挑眉將目光定格在徐宣讚眉宇間:“好端端的,官人去那裏做什麼?”音色微變。

徐宣讚短時間裏並未察覺出異樣,眨了一下眼睛,照實回答:“來姑蘇這麼久了,也知那臨著姑蘇不遠的鎮江金山寺香火頗旺,我卻還不識得那裏,原也想擇個時間與娘子同去的。”又一沉首,“既然今日保安堂開業時,我舍了那位大師一塊兒降香。就此結緣,那大師邀了我去,正好我承情去燒一柱心香,為娘子和我們的孩子祈福也好。”

原來他一番心思全是為了給自己、及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如此,如此。白卯奴心裏霍而一柔,暖暖溫溫的:“官人如此心意,實令為妻感動。”沉醉在濃情蜜愛裏的卯奴,忽而不想去管顧太多的瑣碎。料想隻是去上香祈福,又能出了什麼事情?既然徐宣讚如此厚待自己,自己豈能駁了他的一片真心?念於此,莞爾一笑,神光重新點了溫柔,“既然官人想去,那便去吧。隻是別太久,不然我擔心。”不忘囑咐。

也料定娘子喜靜,不會跟自己同去。徐宣讚沒覺什麼不妥,翻身抬臂反抱住白卯奴,微笑湊趣:“娘子在上,為夫遵命!”

“嘖……”卯奴笑著握拳輕錘他兩下。

徐宣讚亦哈哈笑起,卻一收懷抱,把嬌妻美眷摟得更緊了。

月華如水,簾幕並著窗棱疏影一並交錯。白卯奴重新躺好在徐宣讚身邊,借幾分夜的微光,凝眸去看他帶幾分儒雅溫潤的俊朗的側頰。那段一千七百年前的宿緣過往,那些點點滴滴,在這瞬間疏忽然一起呈現:“真想不到,當真可以和官人,這樣相依相偎在一起。”清遠與徐宣讚兩張不相同、又很是相似的麵孔在她眼前不住交疊,這一瞬間,一簾幽夢伴皓月清風夢回千百年,她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幻兮、還是白卯奴,“這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做夢一樣。”

真正美麗的事物,總會使人流下眼淚。在徐徐吐言這些話兒的時候,卯奴的軟眸是濕潤的;便連徐宣讚也忽的一下濕潤了眼眶,一股莫名席卷了心潮,太不明所以。

他淺淺笑笑,執起白卯奴的手,輕輕覆在自己的麵頰上,側目溫柔的顧她:“娘子摸摸看,我是真的、是真實的。”微一停頓,一字一句,“不是虛幻的,不是夢。”

天生沁涼的青蔥指,貼著徐宣讚帶著溫度的皮膚。卯奴順勢愛憐的撫摸著他的臉頰,又延展到唇兮、再至鼻梁、雙目、眉梢:“嗯。”糯聲軟語,心下慰藉油生,“這不是夢,這是真的,這是真的……”

不知何處嫋嫋傳來的鍾磬之音,為這夜的經緯染就了一層淒迷。帶著莫名的、安定心魂的力量。

二人緊密相擁,一晌清歡。

在這專屬於彼此的夜的靜默裏,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次日一早,徐宣讚虔誠的沐浴熏香,換了幹淨的新衣新鞋襪,袖中置了香餅,早早搭船往鎮江那邊走。

行了約有半日,終於來到了金山寺。

這金山寺較之姑蘇承天寺,流露氣韻大抵相似,皆是禪音佛理忘卻俗塵。亦或天下佛寺大抵也都是這個樣子,沒有怎般巨大的懸殊。

隻是今時適逢七月七前後,香客一撥撥來的極多。

徐宣讚負手於後,在寺裏兜轉了一圈散心。爾後來到正殿裏去請了香火焚香。

其間並沒有遇到昨日那位相邀前來的法海禪師,也並無任何異樣。上香之後,徐宣讚又闔目誠心誠意的請願,無外是些家和萬事興的心願罷了。完備,又怕白卯奴在姑蘇家裏擔心自己,便也不滯留,在正殿裏拜了一遭後,抬步行出,打算就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