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淡的日子往往都是最為幸福的。當曆經一番痛心蝕骨的大喜大悲、雲湧風起之後,再回首去顧先前那些一點一點走過的路,才會恍然發現,波瀾不驚的無滋無味,適才為那最是永恒持久的涓濃之美,昭示著生命的十二章紋,昭示著曾經那些蓬勃浩瀚的深遠韻致……
天氣慢慢轉涼了,不覺已是七月初,大地入秋。
這日徐宣讚坐下來與白卯奴商量,說我們該擇個日子,去拜會一下王主人的家眷。且不說我夫妻二人長久借宿於此,隻論他兩次保釋我,我們也合該去還個禮數、以示謝意的。
聞言在耳,白卯奴略想一下,淺淺點頭:“那是自然。你在他家做著主管,他又收留我們至今,去參見了他,也好日常走動。”
心知娘子最是通情達理的。徐宣讚沉聲應下,又展眉道:“娘子啊,後日便是王主人母親八十歲壽誕之日,不如我們夫妻趁著當下這個時機,備一份厚禮,去拜會一下老夫人可好?”
既然已有此契機,那也誠然無需再去花費心思尋些由頭。卯奴莞爾一笑:“甚是好的。”
夫妻兩個一番談妥,便由徐宣讚下了竹樓去跟王主人說明了。
王主人也心知他們二人什麼意思,客氣推讓一番後,也就欣然應了下來。
簡單籌備,至後日,白卯奴留了青青幫著王主人看店,帶著備下的那些禮兒,雇好轎子,與徐宣讚一同去了王主人母親家裏。
瑟瑟秋風掀起薄薄轎簾,順麵額眼角直迎著撲過來。卯奴尚未反應,坐於身邊的徐宣讚早一眼疾手快的把卯奴擁在懷裏,以寬袍遮擋住那寒涼料峭的風。
這一瞬間,心念一定,白卯奴眼角忽然便有些濕潤。
被徐宣讚甫一頷首,剛好瞧進了眼中。清眉微皺,詢問何故。
卯奴慌得抬了鳳尾蝶袖,淺淺拭去那恰如淚痕的東西。柔媚一笑,淺淺的道:“沒什麼,被風沙遮迷了……”
。
夫妻二人一齊來到王主人家,徐宣讚扶著白卯奴下了轎子,在主人家的招呼中步入其裏。
因給老夫人賀壽,親眷已到的滿滿。
徐宣讚並著白卯奴對那瞧見年長些的,都深深道了萬福。後進正堂對著老夫人拜了兩拜,內眷也都一一參見了。
宴席其間,這夫妻二人一起獻上備好的賀禮,並闡述了對王主人多日以來加以照顧的感激之情。
禮儀恭謙嚴整、難尋一絲錯處,又加之這夫妻分明璧人一雙天作佳偶,真真羨煞了其旁一幹人。便是連這盛宴的壽星、王主人之母都忍不住讚歎:“好個伶俐的娘子!且瞧瞧,十分容貌、溫柔和氣、又本分老成。”言於此轉目視徐宣讚,“許……徐相公啊。”努力咬準了這個音,即而和藹的笑笑,“你可得好好待你家娘子。如此賢妻,需得知福啊!”
雖是客套卻也聽來甚是溫暖的話,讓卯奴心坎一柔,垂首徑自笑笑。
徐宣讚頷首亦是一笑,對老夫人斂襟簡單的又拜了拜:“自是,自是。”旋即將目光凝在卯奴身上,溫柔深情的可以滴出水來,“我家娘子,現今又已有了身孕。我更要加倍的疼惜她、愛護她了!”
“呦……”眾人一聽這話,相互掃了一眼,愈發在心下裏起了豔羨,“真好真好,端得玉女金童、安樂祥平啊!”讚美與祝賀之聲斷斷續續的,不絕於耳。
“官人。”卯奴麵上羞紅,不動聲色的輕輕搡了徐宣讚一把,薄薄嗔他,“這些個話兒,在旁人麵前提出來,為妻會害臊的。”
徐宣讚側首,俏皮的眨眨眼睛,亦是輕言:“有什麼可害臊的?我就是要讓全天下人、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娘子有多好。”
“嘖……”這帶些湊趣的夫妻調侃逗樂了白卯奴,舌尖抵著銀牙一嘖聲。
徐宣讚微微笑開。
便在這時,卯奴無意識的一轉目,忽見不遠相坐一人正往自己這邊看過來。
方才在進門時王主人介紹過,白卯奴識得這人乃王主人小表弟。
適時,他正瞪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目不轉睛、賊溜溜的往白卯奴身上打量不迭。那副情態,正是這三魂不附體、七魄在她身!
也知自己有傾國之姿,容易惹了他人貪戀。卯奴十分不悅,本想發作,又礙於自家官人也在這裏,便佯作不經意的轉過了善睞眸子,自是笑盈盈與方才無異,沒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