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梳洗後,白卯奴變花樣般從小櫥櫃裏,拿出了早便準備好的衣飾。
徐宣讚接來一看,這衣飾甚是新鮮時樣,且又光鮮華美的緊:“哇……好合心的衣服。”
“那快穿上試試看?”白卯奴見徐宣讚喜歡,心下也是開心的緊,忙不迭展開那衣袍,幫著徐宣讚一件件穿戴好。
這衣袍被徐宣讚穿在身上,居然長短相合適宜,一似若量體裁製的一般。
頭戴一頂黑漆磨砂泛亮頭巾,腦後垂墜一雙白玉長環,著一領青羅開闊綾緞疏袍,足蹬方頭織錦黑皂靴,手中再配一把細巧百摺、描金美人珊瑚墜樣的春羅扇。
“可瞧瞧,真個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嗬!”審視著眼前自己的傑作,白卯奴禁不住雙手交叉抵拳暗自稱好。
“好看麼,娘子?”徐宣讚抬臂向兩邊扶搖仙鶴一般的展了展袖子,溫潤笑問白卯奴。
“怎不好看?”卯奴是將徐宣讚打扮得上下齊整得體,整個人被這衣冠扮相襯托的煞是光鮮。她挪了足髁蓮蓮的行到他身邊,汀口勾勒一溫婉弧度,輕輕的,“我家官人最好看。”
麵著如此溫柔可人的愛妻,徐宣讚心下柔軟的變作了一池春水。頷首湊近,在她光潔前額低低的淺吻了一下。
卯奴雙頰淺粉,複抬了軟眸凝望著徐宣讚,抬手勾上他的脖頸,極認真的吩咐:“官人早些回來,晚了為妻會記掛的。”糯糯的如鶯聲巧囀。
“娘子且放心。”徐宣讚頷首應下,笑意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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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裏似乎剛被一場微雨潤澤,今日紅塵處處遍布著塵泥的特有芬香。
徐宣讚原想喊上那茶舍小廝相伴,後見他已經動身去了,便隻好自己一人往承天寺裏去看佛會。
一路遊遊走走,倒也樂得陶然。
不覺步至承天寺,遠遠見幾個素日裏識得的鄰裏三兩個聚在一起,他們一看徐宣讚過來,皆是眼前鋥亮、凝神屏氣,直喝采道著:“好個官人!”
也是,眼下這徐宣讚如此一打扮,竟是若了個疏袍迎晨霞的儒雅偏偏貴胄公子,天成一段溫柔風韻全在眉目、楚楚衣冠更襯扯掩映的威嚴後成。
徐宣讚見勢,也曉得是在慨歎自己時今這身行頭,沒做多言,對他們笑笑便走過去了。
隻聽身後有人嘁嘁喳喳:“哎,聽說了麼?昨夜周將仕典當庫內,不見了四五千貫金珠細軟物件。見今他開單告官挨戶搜查,卻沒得個捉人處!”
落言在耳,徐宣讚皺起眉頭、後又微微搖搖首,心道現在這些賊人個個都狡猾的打緊,豈是那麼好盤查的?慨歎一番後,徑自跨了正門門檻兒進寺裏去了。
承天寺在姑蘇說大不大、說小也實在不小,重要時間也算得上個人流如織的佛香福地。
徐宣讚才一進去,便見今日這燒香拜佛的官人、小哥兒、婦人、老叟等往往來來,加之煙霧交織起繚繞的祥雲,也十分熱鬧的打緊。
他上了一炷香,許下個與娘子生活美好、將來得一麟兒為徐家延續香火的願望。原想再去偏殿裏看看,見人實在太多,又想起娘子讓我早些回家的……念及此,也便沒了許多興致,轉身便欲走。
才擠過厚壓壓一堵人牆出了寺來,腳跟還沒站穩當呢,忽見五、六個似官差打扮的人從側麵小徑一路直直行來。
徐宣讚掃了一眼,見他們雖著灰、青二色官衣不等,可腰裏具掛著小巧腰牌。
正訥訥間,裏邊兒一個打頭的已向徐宣讚這邊又湊近幾步,凝起目光上下打量一圈,又側首對其後一幹眾人道:“瞧瞧,瞧瞧……此人身上穿著的、手裏拿著的,倒是個齊整!”
語聲才落,一群人便哈哈大笑。
直惹得徐宣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須臾後那領頭又對他穩了穩聲息:“這位小相公,能把你手中的華麗扇子借我一看麼?”
徐宣讚本就憨厚,現下又早被這陣勢給做弄的愈發渾噩。不明所以,下意識伸手把扇子給遞了過去。
那領頭的才一接到扇子,攤開掌心敲了一敲後,轉身對那一幹跟班大聲吆喝:“你們瞧瞧,瞧瞧,這扇子上麵的珊瑚扇墜,與衙門裏單子上開出的一摸一樣!”
語音起落,眾做公的齊齊喝聲:“拿了他去!”說話就把徐宣讚一根繩綁了嚴實。
突忽而發的事端,做弄的徐宣讚隻覺自己儼如被那成群蒼鷹圍追的紫燕、一群餓虎啖食的羔羊。甫一反應,疾聲厲語:“諸位大哥拿錯人了拿錯人了!我是無罪之人啊!”
那領頭的踱步過來,抬手捏住徐宣讚的下顎,冷冷道:“是與不是,且去府前周將仕家分解!他店中好端端的丟失了五千貫金珠細軟、白玉絛環、細巧百摺扇、珊瑚墜子……時今你這頭上、身上、腳上、手裏,全部都是他家物件,你還說你無罪!”於此猝地叱了一嗓子,“你膽子真夠大的,啊?偷盜了旁人的東西,居然還敢這麼堂而皇之的公然出外,把我們做公差的當成那過眼的浮雲,做什麼全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