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公可聽到我方才說的話了?”青青明眸噙了水潤,忽而蛇性顯現,抬臂一圈圈環住了徐宣讚的脖頸,笑得招搖曖昧,“可願與我姐姐結為親家?又或者……”她斂了軟眸嬌嬌嗔媚,揚起下顎在徐宣讚耳邊嗬了口氣,“或者你看上我了……也可以啊。”語盡放懷了徐宣讚,不再逗弄他。兀自一個人嗤聲笑起來。
羞得這素來正派的徐宣讚一陣心悸淩亂,抿嘴穩了口氣,繞開青青,對著白卯奴謙然沉聲道:“似姑娘這般貌美如花的大家閨秀,居然會對我一小小的藥鋪學徒如此青睞,還欲下嫁……小生惶恐。”
未及卯奴接口,又聽青青斂了麵上曖色,把言一冷:“怎麼,你還嫌我姐姐配不上你?”
“青兒,不可無禮。”卯奴輕姿曼態的啟口打斷,又故作漠然的歎了口幽蘭氣,“我不日前已是許配了張官人的,雖未曾成婚張官人便已去世,可到底還是望門寡。”於此錯開盈眸,聲色愈發的宛然柔媚、弱似春風遊絲,“徐公子嫌棄,也是人之常情……”
“不是不是!”徐宣讚一聽“嫌棄”二字,趕忙急切切的打斷,生怕卯奴曲解了自己的心意,“姑娘誤會了!隻是小生在藥鋪幫工三年,至今碌碌無為,靠家姐與姐夫接濟……身無餘銀。”被她們姊妹兩個一唱一和的激將一番,幹脆把話說的直白了去。
青青見狀,又趁熱打鐵:“吞吞吐吐拖拖拉拉的,公子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徐宣讚也不想再兜轉繞圈。低頭須臾、重又抬起:“既然承蒙白姑娘青睞,那小生便開誠布公了!”於此微頓,語氣平和幾分,“小生實在感激白姑娘的賞識。隻是我自幼父母雙亡,與家姐相依為命住在一起,身無餘銀、又沒有自己的屋院,實在娶不起嬌妻美眷,怕委屈了未來娘子。”說話又抬手作了一揖,“姑娘一番美意,小生隻怕沒有這個福氣……”
一席話言辭懇切、神情正色又摻雜黯然,決計不是在托推委蛇。
白卯奴看在眼裏,心下也識得了大體端詳,便止了青青,隻問徐宣讚:“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心愛慕我?”
一句“愛慕”出自一個閨秀姑娘之口,可謂大大的不合禮教、更不知時宜了。
然而奈何這徐宣讚已經被這白蛇深深的勾了魂去。如此,卯奴身上千般萬般被他看在眼裏、觀在心裏,便都成了數不盡的好。他頓覺一個閨秀姑娘能夠如此坦率的說出這“愛慕”二字,實屬難得!不僅半點沒覺她不知禮教,反倒隻覺白卯奴在端莊大方、美麗絕倫之餘,愈發有一股不落市儈的可愛率真。
既然姑娘家都如此了,那自己還有什麼好兜轉的?他抬首凝目,不經意的與白卯奴四目相對,目光堅毅:“是!”簡短幹脆,沉澱了動情動意更動輒不移的許多篤定。
事態發展如斯,青青沒忍住躲在一邊兒抿唇偷笑。
白卯奴錯開了與徐宣讚交彙在一起的眸光,以帕掩口“噗嗤”一笑:“沒關係,我要的隻是徐公子的真心。銀子,我有……”
“不行不行!”徐宣讚登時一急,擺手連連,“我怎麼能用姑娘的錢呢?”
“哎!”卯奴顰眉嘖聲,“既要結成夫妻,便是一家,還計較這些瑣碎做什麼?”又展顏以清潤目光往徐宣讚麵上一流轉,瀲瀲灩灩的,煞是嬌媚撩撥,“有道這‘成家立業’,成家後方可安心立業嘛!隻要公子對我有義有情,日後上進圖強,什麼困窘都是暫時的,不是麼?”語盡很自然的重新握住了徐宣讚的手腕,不過這次是隔著衣袖的。
涼絲絲的觸覺隔過薄袖,襲在帶著體溫的肌膚間,化了一顆浸泡在西子湖碧波裏的心:“這……”徐宣讚皺眉忖度。
“哎呀,哪兒那麼多事情?”青青顰眉無奈,不失時的開言為這幹柴小焰上添了一把火,“人間過活,光是那柴米油鹽就已經夠計較、夠心煩的了!夫妻兩個回頭再來計較這些,那還要不要過日子?”
這番不失討巧的話逗得徐、白二人同時一笑。
青青走到徐宣讚身邊,抬首佯嗔:“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公子何不就順水推舟了去算了?”
聞言在耳,徐宣讚也覺沒有了推讓的必要。
畢竟這是成親,不是在菜市場上挑揀西紅柿白菜。讓人家女方如此主動本就是自己的不該,況且他又委實滿心巴望著可與白姑娘共結連理、鴛鴦情無限:“姑娘說得在理,是小生迂腐了。”笑嗬嗬的拜了一拜,滿心歡喜的承下了這個千年前便合該有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