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宣讚頓時嚇得魄散魂飛,一個噤聲奪門而逃!可標榜無限威儀華美的朱紅大門,又在他眼前頃刻變成了低矮淩亂的殘垣斷壁!
朗春時節,他一個大男人狼狽的立在日頭底下,竟然被涔涔冷汗把他從裏到外浸了個透心涼!
猛然一下,他隻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在一場走不出的午夜噩夢裏陷入了囹圄的死角……一陣頭暈目眩錚地襲腦,他下意識猛地轉身,又是一聲脫口失驚:“啊——”地大聲喊叫了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身後的青青,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大叫嚇得後退幾步,玉指連連撫著胸口,嬌滴滴嗔聲:“公子你怎麼了?你嚇死我了!”
徐宣讚定睛一看,見是青青,便努力把那慌亂壓製幾分,語氣囁嚅:“沒,沒什麼……”平了平氣後,斂眉壓低了語氣,湊近青青一些,小心翼翼,“哦,姑娘。”說話時抬手顫巍巍的一指那斷壁殘垣的方向,頭沒敢轉過去,“那那那是……”
“什麼?”青青顰眉好奇,半開玩笑,“那不是大門兒麼,怎麼了?見鬼了?”
徐宣讚一聽“鬼”這個字,嚇得原地又是一蹦。
猛然意識到自己失態後,依舊沒敢轉身去看,隻抿抿嘴唇輕問:“你們家大門,哪裏去了?”說話間這才下意識轉目,“嗯……”在觸目景致的須臾又猛地木楞住。
那朱紅大門、那巍峨大殿,那一切的一切全都好好的矗立在那裏,依舊精致美麗恍如天上宮闕,尋不到一絲不對之處。
“不就在那兒麼,公子覺得有何不妥?”青青心下察覺出了什麼,有意借機打散他的思路。
“沒……沒什麼不妥。”徐宣讚自言自語小聲應付,閉起眼睛抬手拍著腦門兒揉太陽穴,心道定是自己精神恍惚了!忙對著青青作了個揖,於她道歉,請她見諒。
便在同時,又猛地想起什麼,不由低聲又去急問:“你們家院子裏,怎麼……這麼多白骨?”
隻見青青麵上一慍,頗沒了好脾氣:“什麼白骨!姐姐該生氣了!”嬌斥了一句後,開始先發製人,“你這公子,好生無理!又說我們家大門有古怪、又說我們家院子裏有白骨的。莫不成我們家是鬼窟窿?這白府若真令公子您瞧不上眼,大可取回您的傘便走!如此出言糟蹋我們姐妹,何苦來著!”
徐宣讚本性老實謙和,待人又素來單純,一見青青如此,忙又下意識一通道歉作禮,直道自己並非有意衝撞,連番陪著不是。
青青也不再多話,拽起徐宣讚便重新往院子那邊走。
路經高牆粉殿處,徐宣讚想要繞開那路,無奈被青青拽著,隻好迎著走過去。不想就在他誠惶誠恐又避之不及的同時,目光一觸,驚覺方才那些所謂的白骨,居然是一座太湖石假山!
微有錯愕,徐宣讚適才重新撫著胸口順下那仍舊吊著的半口氣。
青青側眸含笑:“公子,你看走眼了吧!”
徐宣讚回神,皺眉歎了一聲:“是是是……我也不知是怎麼了,居然可以眼花到如此地步!”
青青頑心忽起,打趣他一把道:“也難怪。似公子這等出身,這一見大世麵自然就神誌恍惚了……”
“青兒,你怎麼對徐公子這般無禮?”柔軟又清越的曼曼女聲當空傳來。
徐宣讚回頭,隻見白卯奴正邁著細碎的蓮步一步一聘婷的施施然向外走出。
她著一襲素淨琉璃白裙,外罩蟬翼垂絲淡玉色小披風,不盈一握的腰肢束了藕荷色墜玳瑁寬帶、中間又係了一根淺粉細帶並打成了吉祥結。
膚如雪鑄、麵似芙蓉、眉如黛石、眸點秋水、唇若桃繒……盈薄內襯映的她酥胸若隱若現、又依稀可以看到直連往纖纖綃玉肩的細長鎖骨。
她就臨風站在池沼水榭邊緣,微挑起頎長柳眉與斜飛纖長的精致狹眸,輕吐曇唇妃口,幽幽然直若了那登臨九天、偶於凡塵暫歇的淩霄仙子一般!真個是才豐情綺,動言富逸,牽引始末,恒超理外……那無雙美貌、那難尋氣韻,直令人隻消一眼便足足的倒吸了一口氣去!
“見過白姑娘了。”看得徐宣讚又是一陣雲裏霧裏塵裏仙裏,竭力定住心神後,才趕忙解釋,“不怪青姐,是我不好,方才冒犯了。”
青青在說話間早已走到姐姐身邊,姊妹兩個相視一笑。
“公子請。”白卯奴柔然垂瞼,把徐宣讚迎入內室。
內室進深打了鵝黃湘簾一道,格局多為紅木雕鏤出的鬆鶴並百花,周圍籠了一圈淺紫又粉的帷幕,而那滿月形的拱門正對芙蓉水渠。微風拂過,涼絲絲的,又夾雜著碧水的芬芳以及荷花的清香。
“公子且坐。”白卯奴斂襟向正打量四處的徐宣讚客套了一句,便與他麵對著麵雙雙落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