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黛冷笑,唇畔兮合,語氣輕幽的可怖:“你知道的太多了,該去死了。”
晏陽並沒有驚惶一二,顯然他孤身一人來找柔黛攤牌,若非沒有底氣是誠然不敢的。因為他從不愣、也不傻:“陛下就這麼篤定臣隻是一個人?”他將笑收起,語氣正色幾分,“臣若沒有把握,敢來陛下這裏找死麼?”握拳抵唇,抬目掃了眼殿外藍天,重又微笑起來,“隻要我一死,陛下的秘密就會大白於東遼。”微有停頓,“當然,陛下對總都督隱瞞的關於大臣的秘密……總都督若是知道陛下對他也有隱瞞,會怎麼想陛下?哦,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兒,還有最主要的……”又是一頓,“東遼守了多年的那個秘密,若是有朝一日大白於天下……臣不得不‘好心’的提醒陛下一句,待到那時,陛下的處境是極其不利的。”
柔黛容色鎮定,悠閑的把玩兒著拇指上的青瓷扳指:“你想做什麼?”眉心挑起。
“不急……”晏陽將調子扯得纖長。他非常討厭柔黛這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看在眼裏好像什麼事情都盡在他掌控中一樣,“血債血償還早著呢!臣,還沒有想好。”醞釀已久的心思便在同時轉動起來。複仇的快感充斥了他的頭腦,那個本能的關乎權勢的欲望便跟著無限擴大化,他不禁開始作想日後要如何將柔黛當做傀儡,當做朝堂上一件盡情擺布的玩偶、器具;還要在同時,以他輕巧的智慧順利避開柔黛勢力的暗殺暗害,“到時候,會告訴陛下的。”
他是禁衛軍副都督,而禁衛軍又是柔黛依賴的不能再依賴的禦用親兵,他有足夠的把握掌控這一支勢力股。有了禁衛軍這一支隊伍,其它一切就都不再是什麼難做的問題了。最麻煩的就隻是總都督宇坤,不過,若能將禁衛軍的實權牢牢抓在手裏,那管他副都督還是總都督,他都有了足夠同宇坤分庭抗禮的厚重資本。
“是麼?”
正在晏陽沉淪在他自己編織的這樣一場看似唾手可得的好夢裏時,忽聽柔黛在耳邊幽幽一句。
晏陽下意識側目,便見柔黛一轉臉便若了嗜血修羅。
“來人!”當空厲喝,衝那一道屏風處揮了揮手。
話音才落,便自那看似平淡無奇的水墨屏風之後走出一死士。
晏陽登時大驚。
因為他看見那死士臂彎裏匡了一人,正是他尋找已久的妹妹晏月!
晏月柔軟的身子被那死士緊緊鉗製,眉眼及櫻口以白布條綁的嚴實。但從那不住顫抖的纖弱雙肩也不難看出,她此時已經被嚇得不輕。
晏陽兀覺自己頭皮發麻,胸口似泅了水般腫脹難消。
“嗬……”柔黛在這個當口輕輕嗔笑,信步迎晏陽又湊近幾步過去,微仰首垂目,便是一個居高臨下的睥睨姿態,“宇坤是孤王的軟肋,晏月又何嚐不是你的軟肋?”狹眉一挑,語氣冷酷無雙,“按你的意思,你失了愛人便自此什麼都不怕了……孤王偏不相信,你連你親妹子的安危都不怕了麼!”他早有所防備,在晏陽尚不曾對他言語挑釁之前便誆了晏月進宮。晏陽太小看了柔黛的智慧,在他一方麵不遺餘力查找足以束縛柔黛的那些證據的同時,柔黛不可能在他身上察覺不到蛛絲馬跡異樣的氣息。
“這個妹妹可是跟你……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的親人。”毫不理會麵色已慘白成一張紙的晏陽,柔黛抬了柔荑在他肩頭緩緩環了一下,轉而又低低道,“若你膽敢做出什麼過激的舉措來,你妹妹的性命……”他了解每一個禁衛軍中人的背景家室,自然也對晏陽的情況了如指掌。深知晏月對於晏陽來說,那份揮之不去的重要性。
“請陛下賜我一死!”晏陽“撲通”一聲跪倒,膝蓋就這樣直直的磕碰在堅硬的青瓷地麵。
柔黛冷下麵孔,帶一抹肅殺厲聲:“說,你的同夥是誰!”如此大事,他是不可能孤軍奮戰不留後路的。
晏陽一個匍匐跪拜,將前額死死的磕在臂彎深處:“臣方才所言都是在誆騙陛下,臣……並無同謀!”他言的懇切又真摯,哽咽的語氣、顫抖的雙肩,無一不在將那呼之欲出的脆弱昭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