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過分辛苦,工作量龐大,秋妃的眼睛也幾近失眼,腰彎的再也直不起來。
頭發花白。
著書立說編撰文選,是多麼熬心血摧人老的事情。
比起秋妃在宮中的詩作,後期的詩文,這一切的一切,與秋妃對文選的貢獻來講,小如草芥。
真否?
假否?
杜撰?
編造?
亦真亦假。
秋妃值得江洲的後人給她立碑造像。
就憑這一點。
唐老齋在《枕鶴記》裏注入了很多情感,他隔著兩千年,仿佛認定秋妃是他的知音。
為她的辛苦。
為她的貢獻。
為她晚年的清苦。
隻是,又有多少人像唐老齋那樣真正潛心去研究秋妃,承認她的功績。
可是,為什麼石碑沉入天坑?
為什麼大雨不止,天坑作祟?
謠言四起。
人心惶惶。
而世人最惡俗的對女人最有殺傷力的是,女人的愛戀。
秋妃是一個隨性的人,又多有才華,更加率性耿直。
宮中那樣的情形,不爭不謀,隻能死。
可是,流言像河,一直在淌。
陳辰寫完這章,長長地噓了口氣。
在秋妃一代,有個著名的詩人,姓管的,曾經受到宮中樂伎班女人的擁戴。
凡有水井處,皆詠唱管生的詩曲。
但後來,這個唯美且嬌嗔男詩人,卻寫了一首長詩,諷喻秋妃老矣,普通相貌,粗布裙衩,不值一睹。
一個寫詩的男人,官做得雖然不大,但也在京都混著。
在脂粉堆裏討生活,對秋妃也隻是以相貌如何評定。
可見其格調不高,品位俗氣。
其話語也多不可信。
大概是因為,他就是史書裏記載,專程慕名從京都趕來渚地,屢屢求見秋妃而不得的人。
所以,才泄憤作詩,說秋妃普通長相,窮困潦倒。
又,管詩人的序言裏,傳秋妃在某年秋天的初七之夜,一頭紮進謝大公子的墳塋,不日有蝶雙雙飛去。
從此後,秋妃與謝頤化蝶的傳言,不絕於耳。
雖然後代屢屢有人出來辟謠,但負麵影響過於龐大。
秋妃是蝶族,謝公子化蝶,這種傳言,百姓也許傳為美談,但細想,終究是非人類,是異象。
誰又願意死後,被人說成是異類。
蝴蝶再美,也是不行的。
江洲水多,常年多雨季。
濕氣重,人多不壽。
在廖梅如做副市長階段,謠言一度四起,蝶族一說又暗中泛濫。
一本《枕鶴記》,道不盡的秋妃三生三世。
一本《枕鶴記》,多少離愁別恨。
陳辰掩卷,一時迷失了自己。
她想到過在波士頓認識的顏涓若。
無奈,聽唐念約說,涓若已辭去美國的工作,回到了京都,與他多年前認識的女友結婚了。
陳辰知道一個秘密,她想通過解開這個秘密,告訴唐念約,唐老齋除了《枕鶴記》之外,做的另一個局。
這個局破了,故事才算完。
可是,陳辰與唐念約之間,似乎緣分也淺。
陳辰如果要到答案,她是不是願意與唐念約分享。
而對唐老齋經濟情況最了解的涓若,以他孤傲吊詭的個性,他是不是願意與陳辰多言。
三個月後的京都晏府,朱繡推著兩隻大尺寸的箱包回到了晏家。
據她自己說,她休了隋廉。
為什麼?
晏瞳其時已有孕在身。
朱繡眼睛喵了晏瞳一眼,這一眼,像一根細長的針,直刺過來。
是不甘心?是嫉妒還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