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衝盯著寧言,皺緊了眉頭。“哥哥原來反戰?這就是哥哥的立場?”
寧言搖了搖頭:“我隻希望,我南越永世平安,百姓永不受刀兵之苦!”
“所以,這就是哥哥把血香粉帶給洛祺,助她逃走、並傷我將士無數的理由?”
“你不應該懷疑我,你最應該防備的人,應該是東離太子才對。”
寧言坦然平靜以對,絲毫不亂陣腳,寧衝盯著他許久,默默地擺了擺手:“罷了,就算兄弟立場不統一,也沒有關係。這場仗,我會用盡全力去取勝的!天一亮,你就帶著阿桑回夙城吧!越快越好。”
寧言點點頭,轉身走出營帳。
寧衝在身後叫住他:“哥哥,我會派人一路護送你回夙城,一路小心!”
寧言轉頭望著寧衝,默默地點了點頭。
天亮了。
赫連決終於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重陽守在床邊,一夜沒有合眼,一見赫連決醒來,立即驚喜地就要去推一旁趴在桌上睡著的洛祺,告訴洛祺赫連決醒了,赫連決卻擺了擺手,疲憊地道:“不要吵醒她。”
重陽坐在床邊,輕聲道:“殿下終於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我還好。”赫連決轉頭望向洛祺,低聲道,“為何不送她回郡府後院歇息?”
重陽含笑道:“我說了,要送姑娘回郡府後院歇息,但是她不肯去。”
赫連決支撐著坐了起來,望著洛祺,滿心滿眼的溫柔。她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啊!隻是,比此前離開之時更瘦了些。
重陽扶著他:“殿下,還是多歇一歇吧!姑娘給你把了脈,說你氣息微弱,宜多靜養,不應多過操勞。”
“她還給我把脈了嗎?”
“是啊!真是奇怪,姑娘什麼都忘了,連自己經曆過什麼事都不記得,可卻記得怎樣用毒用藥。昨晚扶殿下回來,姑娘就自然而然過來給殿下把脈,這簡直好像就是她的習慣一樣。後來,我把藥熬好端了過來,姑娘還親自嚐了嚐,分辨是用哪些藥草把藥湯熬出來的,那些藥草那殿下的病是否會起作用,說起來,還是有理有據、有條有理的呢!”
是嗎?
赫連決望著洛祺,溫暖的感覺在心裏漫開。
沒有想到,她曾經所學到的本領,竟然變成了一種本能、一種習慣,讓她即使失去了記憶,卻仍有能力保護自己、甚至保護他人!
赫連決緩緩下床,重陽正要問他要做什麼,他擺了擺手,示意重陽不要出聲驚動洛祺。
他則拿起自己床頭的披風,輕輕地披到洛祺的肩上。
此時洛祺睡得正香,她的長發有些淩亂地散落在肩上,散落在潔白細膩的脖頸上。
赫連決伸出手,修長的手輕輕地將她的頭發撥開,以免頭發被壓到胳膊肘下,會生疼痛之感。
默默地回到床上,赫連決對重陽揮了揮手:“不必守著我了,去外麵看看什麼情形。另外,給祺兒留一份早飯,一會兒聲音嘈雜了,她怕也要醒了。”
“是,殿下。”重陽壓低聲音答應著,起身走出營帳。
赫連決重新躺了下去,轉過頭來,正好可以看到洛祺的小臉。
又能看到她了,真好啊!
又能看到她恬靜入夢的樣子。曾經的她,隨時都身處在危機之中,因此晝警夕惕,馬不卸鞍,人不解甲,連做夢都將匕首藏在枕頭之下,極其警惕。
而現在,她的睡姿卻已放鬆得多、安寧得多。
她小巧的鼻子微微地一張一翕,長長的眼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睡夢中的神情是那樣的安祥,安寧。
她能睡得這樣安寧,他也就略微心安了些。
想必,這段時間寧言對她照顧得很好吧!寧言……
昨天晚上,那個企圖夜闖營帳給洛祺送藥的青年男子形像,又清晰地浮現在赫連決的眼前。
赫連決能感覺得到寧言對洛祺的關心。隻是不知,祺兒對他,是否產生了依賴之情?
失去記憶之際,忘記了過去的一切,這時唯一對她關懷備至之人,對她而言,也應該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吧?
想到這些,赫連決一陣心酸!
可惜,他一心深深地牽掛著她、思念著她、深愛著她,可卻總不能在她需要之時,陪伴在她的身側、保護她、照顧她。
當初,她墜下浪山大湖,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又是如何受到重擊導致失去記憶的?這一切,他都不知道,也無從想像。
他隻有倍感心疼,心疼她不知經曆了怎樣可怕的夢魘,作過了怎樣的掙紮,才得以繼續在這人世間存活下來。
祺兒,這一次,你能回到我的身邊,我一定會照顧好你,不管再發生什麼事,隻要我還活著,就再也不會讓你去經受打擊和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