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畢業分配的紛紛攘攘中,夏天還是下決心好好完成大學期間的最後一份作業,畢業論文,也算是為自己四年的大學學習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因為有在《燕京日報》實習的經曆,夏天對《燕京日報》的子報《燕京晚報》也便多了幾分關注,正因為這份關注,讓夏天自認為發現了《燕京晚報》辦報的諸多弊端和缺陷,可以開足火力,求全責備,在論文中大談《燕京晚報》的改革之道。考慮到對報紙整體的批判過於張揚和不知天高地厚且太敏感,夏天決定從晚報的副刊五色土入手,窺一斑而見全豹,借題發揮,係統表達自己的辦報思路,在完成畢業論文的同時,也總結一下四年來學習新聞專業的收獲。
晚報副刊五色土的名稱其實是有一些來頭的,相傳北京中山公園有個社稷壇,壇內植土,呈色紛紜:南綠、北黑、東白、西黃、中赤,曰五色土,副刊用這個名字,也同樣是取集天下精華、大成之意。我國著名報人趙超構先生曾經說過“新聞是報紙的靈魂,副刊是報紙的麵孔,報紙耐看不耐看主要看副刊”,金庸先生也曾說“對於報紙而言,新聞為攻,副刊為守”。副刊五色土辦得如何,是晚報編輯記者們是否守土有方的直接證明。
夏天在論文開篇,就用數字說話,明確指出了晚報的守土失責。當時國內的三大晚報:羊城、新民、燕京,幾年前的發行量分別是:150萬,140萬,110萬,幾年之後,羊城和新民分別漲到了170萬和160萬,燕京卻掉到了80萬。這充分說明燕京晚報這幾年報紙經營出現了問題,但問題的症結何在呢?
夏天由表及裏對晚報的狀況進行了剖析,詞鋒可以說是非常尖銳。
夏天這樣寫道:“從表象上看,五色土作為一個文藝性的綜合副刊,人們很難從中摸到當今文化運動的脈搏,偶爾有些精辟警人的思想火花,也湮沒在大量乏味的文字中。對社會文化爭論的焦點,其態度或彷徨瞻顧,或閃爍其詞,或避其尖銳,取勢折中,有時甚至幹脆擺出一副教師爺的麵孔,教人不敢親近。平庸、陳舊,似乎成了晚報副刊的代名詞。
在這些表象的背後,是報紙的辦報方針、編輯人員的思想狀態、業務能力跟不上時代的變化。晚報1958年創刊之初,其辦報方針是:麵向基層,補日報之不足。當時的市委副書記鄧拓更進一步闡述說:麵向基層,就是要麵向群眾,作為市級報紙,特別是作為晚報,群眾性最重要。在那個年代,鄧拓把群眾性上升為辦晚報的最高準則,確實需要非凡的膽識和遠見,這些論述,就是在今天也是意義深長。”
鄧拓後來以馬南邨的筆名在五色土副刊上開設《燕山夜話》專欄,深受讀者喜歡。他的雜文短小精悍、愛憎分明、切中時弊、妙趣橫生,一時全國許多報刊、雜誌爭相仿效,為當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文苑增添了生氣,也成就了五色土副刊最鼎盛的時期。而隨著鄧拓去世,五色土的元氣也一直未能恢複。
夏天在論文中記敘了他對晚報文革結束複刊後一段時間內辦報思想的調查、訪談,晚報負責人是這樣論述晚報辦報方針的:“如果隻注重麵向群眾,而忽視了引導群眾,遷就某些群眾的落後意見,報紙就會犯錯誤。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來引導、教育廣大讀者,加強以共產主義為核心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宣傳,是晚報的根本任務。”而當時副刊部的主任在接受夏天的訪談時,更明確地強調:晚報也是黨報。在他們的認知中,群眾永遠都是用來教育、引導的……
夏天在論文中寫道:“從黨的領導的角度,這些觀點並沒有什麼不對,但這種僅僅隻追求政治正確的論調,不結合文學作品創作的實際狀況之下,報紙辦得毫無生氣也就不足為怪了。”
好在若幹年後,晚報也慢慢回歸其應有的定位,晚報在其官網上明確宣告了自己的辦報宗旨:立足北京,麵向全國,反映生活、服務生活、指導生活,關注百姓的關注,關注中國的關注,關注世界的關注。總而言之,晚報更加麵向群眾,關注世界了。
夏天在論文寫作過程中,還發揮自己曾在和晚報同屬一家的燕京日報實習積攢的人脈優勢,以及眾多師兄師姐在晚報工作的便利,大麵積訪談了晚報尤其是五色土副刊的編輯、記者,傾聽他們自己對副刊的評價,他們中多數人尤其是年輕的記者編輯隻用兩個字吐槽:沒勁!
夏天得出的結論是:在自己都認為沒勁的氛圍中工作,如何能創造出有勁的精神產品服務廣大人民群眾呢?這也同樣說明,原先的那套辦報思想和理論,在新聞改革不斷深化的時代,已經無法真正與時俱進,成為了晚報發展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