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玉璽被男人把玩在布滿黃灰色厚重繭子的手裏,折射著的陽光落在那雙毫無血色、就好似在沙漠裏風幹了的枯屍一樣的手上,反射出的竟是一片暗灰的光。
“流巽,你倒是可以呢啊?也不枉我當時花那麼多錢讓你去學藝。”白澤昭從流巽手裏接過那隻玉璽,仰頭對著陽光看了看,微微眯起了眼。
既然有了新的,那舊的就拿去釣魚罷。
流巽似是總闖禍的孩子第一次得到表揚一般,交疊的兩隻手垂在身前也不知該往哪兒放,咧著嘴一直“嘿嘿”傻笑。
流陽放下手裏已經咬了一口的紫莓杏仁鬆餅,瞪了眼還在傻笑的流巽,走到白澤昭跟前,伸手,說到:“將軍給我看看。”
“上官彧,你再給我說一遍?”白澤昭故意把拿著玉璽的手抬高,看著無論怎麼蹦噠都夠不到的流陽,眯著眼笑得輕蔑。
流陽發現自己就算跳得比玉璽高,也還是拿不到那玩意……他忽然改變了戰略方針,不再猴兒一般上躥下跳,悄悄翻了個白眼之後,抓住了白澤昭的袖子,仰臉跟他撒嬌:“將軍我錯了,你快給我看看嘛!”
白澤昭微微一笑,“我拒絕。”
“為什麼!”流陽是用吼的。
“沒為什麼,就是不想給你。我看你上躥下跳的,病好的差不多了?那就滾回追印幹活兒去!”白澤昭說罷,甩開了狗皮膏藥一樣扒在自己袖子上的流陽,轉身走出內院,招呼流火商議此番治水隨隊名單去了。
流陽失望地望著白將軍絕塵而去的背影,一股蛋疼得緊的憂傷氣氛逐漸濃鬱了起來。
而偏偏就有人在這個時候要找茬。
“喂,彧,鬆餅你還吃麼,我好餓。”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流巽已經把鬆餅啃掉一半了。
流陽稍微偏過頭,吐字極重:“弱、智。”然後他看見了自己被咬得七零八落的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操我操我操!行嶽我日你媽你把老子的餅子放下你聽到沒有!”
“呃……”流巽眨了眨眼睛,指著桌子上那一堆黑乎乎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弱弱地說:“我把莓子摳下來留給你了……”
“……”剛衝到他麵前準備把他揪起來兩個人打一架的流陽瞬間傻在當場。“我操!行嶽你簡直有病!你他媽是不是智障啊!”流陽差點沒掀了桌子,一巴掌甩在流巽臉上,轉身氣衝衝地走了。
流巽望著那個嬌小得好似女人一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淚水終於模糊了視線。他藏在背後、縮在袖中的手上滿是鮮血。
為了那一隻玲瓏晶石的玉璽,他已經很久沒有合眼了,手也差不多快廢了……
可自始至終那人願意落在眼睛裏的,寧可是毫無生命的玉石,也不願是他。
他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流巽伸手摸起一顆沾了血的紫莓,丟進嘴裏。混雜著酸甜、苦澀與鹹腥的味道徘徊在舌尖,早分不清到底是紫莓還是淚水,亦或是血液。
……
當何成安尋著記憶……不如說是挾持了流水,來到這毫不起眼,卻蘊藏著幾乎整個大陸所有機密的地方時,看見了這麼一幕:
有個身著白底紅黑紋長袍、身材嬌小的……男人?正抱著白將軍的腰,撒……嬌?而白將軍還一臉酷似寵溺的微……笑?
我操這事兒可不得了!她男人終於知道開竅了!終於開始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了……呃……等一下,她為什麼會不爽?這莫名其妙的酸意是哪兒來的……
心裏說著“不,不要!不要拆散他們!”,身體包括嘴巴卻都很誠實的何成安弱弱地踹了腳簡直不能再敞開的門,在白澤昭轉頭看向她的那一刻,她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我呸這是什麼男人!分明就是個妹子好嗎!誰家妹子這麼調皮出來勾引老娘的男人!害得老娘激動半天!不過既然是個妹子……那敢動老娘男人的,就一起上吧咱!來!撕!個!逼!!!!!
“安兒!”白澤昭有那麼一瞬的慌亂,隨即便被鎮定所掩蓋。
流陽現在可是個男人(流陽:……),他怕什麼?
恬不知恥死活掛在白將軍身上的流陽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從白澤昭身上跳了下來,尷尬地背著手,低著頭,不敢看門口的粉衣女子。
因為白澤昭那一聲喊,忝荀樓裏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東西,望向門口。
那一刻,流水默默退到了門背後。
“……”當事人一看,謔,你們都這反應啊!那老娘準備好撕逼的言辭都要拿去喂狗了嗎!憋了半天,最後隻憋了句“嗬嗬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