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商隊雇傭兵的老大,卡帕沙其實早已經對這些暗地裏發生的事情心知肚明,隻見他不動聲色地與安德魯拉開足夠他端起重弩的距離,左手鬆開老馬脖子上那磨損嚴重的韁繩。
“嗯……”他故作沉吟,拖延著時間計算車隊與他們越來越遠的距離。
“你還在考慮什麼?”安德魯有些不耐,雙手揮舞著開始給卡帕沙描繪迷人的前景。
“我們隻需要把這件事捅出去!讓你的人提前給國王報信!我們的進身之階就近在眼前了!到時候不管是青睞我那個死鬼大哥的黑發鬼法爾塞弗還是權勢滔的雷蘭德都會被葛瑞福斯國王砍下頭顱的!”
“你還等什麼?難道你就想這樣帶著你的兄弟們混日子嗎?”
“隻要你和我一起合作,拿著我老師的信物,國王會立刻接見你的人!我們不僅可以因此成為貴族,甚至獲得封地!怎麼樣?我們一起幹了這一票!”
卡帕沙看著激情四射描繪未來的安德魯,就像看以前給自己上成功學的老師,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哈,好子,安德魯!你今年幾歲?”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和不怎麼重視的語氣讓沉浸剛才情緒的安德魯大為光火,以為他是看不起自己的年紀。
卡帕沙話語中的輕蔑雖然如鋒利的刀鋒紮進少年人的心中,但眼下沒有親信可用的安德魯還是回答起來。
“十五歲!卡帕沙,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現在的卡帕沙卻低下頭用那粗糙的雙手把弄著那把花費大半身家購來的重弩,弩矢的鋒芒在這樹影下寒光凜凜。
“是嗎?十五歲的成年人呐!苦難的社會果然給人更多的成長!”
安德魯想不通這傭兵頭子在什麼渾話,但他已經有些後悔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就對這個不怎麼看得上眼的傭兵頭子和盤托出了。
他不悅地打斷道:“卡帕沙,你到底想什麼?”
“啊!沒什麼,我隻是在想,在我的故鄉像你這個年紀的少年大部分還在學校裏老老實實地讀書寫字。
而羅多克十五歲的少年居然已經試圖玩弄權力的遊戲並且不需要顧忌自己那身在敵人當中,在事發以後更是可能被砍下頭顱的可憐的父親和兄長!”
“你是想我冷血嗎?你知道我的父親是多吝嗇的人嗎?你知道安德魯家的財產永遠沒有我的那一份嗎?你知道我的哥哥在我十歲的時候就搶走了我最心愛的姑娘嗎?”
安德魯惱羞成怒,金色的長發下那張白皙的麵孔扭曲得像地上的樹影,“不是我殘忍,是這個世界殘忍!”
到最後他幾乎是咆哮著爭辯,一直以來對外表現的謙遜有禮被撕扯得一幹二淨。
卡帕沙抬頭望了望漸行漸遠的車隊,車轍延長到最後一輛板車的車輪下,整輛板車大概隻有他半個手掌大了。
“嗯!我其實更好奇你的老師是誰!你知道的,亞倫省和傑爾喀拉省雖然相鄰,但還是相隔有些距離。”
卡帕沙稍微有些退縮,不過這也是由於眼前的少年現在情緒不穩,需要安撫一下。
藏在樹蔭裏的風霜老臉和他的實際年紀很不成正比,這是這個世界下等人的通病,但他的眼睛還是蘊藏著不為人知的想法,盡管那有些駭人聽聞。
安德魯皺眉思考著卡帕沙到底在想什麼,但他現在騎虎難下,因此還是決定告訴他自己的老師是誰。
“我的老師烏爾曼是一位名滿大陸的吟遊詩人!
他年輕的時候擔任過斯瓦迪亞王國的宮廷詩人,但哈勞斯四世當時並沒有重視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
因此他憤怒地丟下宮廷詩人的印章,來到羅多克,希望能夠在這裏施展他的才華!
也是那時候老師得到了葛瑞福斯國王的接見並獲得出入宮廷的許可!
而我在去年成為老師這般大人物的學生。這很榮幸不是嗎?”
安德魯沾沾自喜地著話,還沒有注意到麵前的傭兵頭子已經悄悄將那把重弩微微抬起了一些。
聽得困意都上來的卡帕沙打了個哈欠,輕輕咳嗽了一聲,“咳!尊貴的大人物前宮廷詩人烏爾曼的學生安德魯,那麼我想請問你現在希望我怎麼做呢?”
安德魯從對老師的推崇中回過神來,很滿意這開始鬆口的傭兵頭子,雖然語氣古怪了點。
他在開口前像貴族一樣微微攏攏自己的袖子,穿在皮甲裏的麻布襯衣的袖子並沒有像真的貴族服飾那樣舒適,但他不介意,要的是這個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