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裏臨近日暮時分的邊晚霞如火燎原,紅彤彤的。

照射在不遠處的樹林上然後在塵土路上拉出長長的光影張牙舞爪。

而在還算茂密且陰涼的林蔭路上,一支不大的商隊正緩緩行進,馱馬拉著板車在林間那條被軋平的土路上拖出長長的車轍,車板上麵是一袋袋裝滿的穀物和鍛造成型的黑色長鐵錠。

前後不多的幾名騎旅行馬的商隊護衛提著長矛心翼翼地環視四周,防備著可能出現的敵人和強盜,更多的還是護衛在商隊兩側沉默以行的雇傭戰士。

他們背著獵弩腰懸矢袋,木盾握在手中隨時準備格擋未知的暗箭,單手劍掛在腰間的另一側,行走起來叮當叮當地作響。

大部分穿著因為長久沒洗而黑得發亮的皮甲反射著幽光,綁腿破破爛爛,有些光腳有些穿著不知道從哪個倒黴鬼身上繼承來的皮靴和草鞋。

他們的懷裏鼓鼓囊囊,可能除了錢袋以外還有鏽跡斑斑的匕首和刀。

就連商隊趕車的馬夫都比他們高上一等,但他們多數不怎麼在意,他們並不是商隊的人,亞倫的酒館裏多得是他們這樣的雇傭兵,作為泥腿子他們認命得很。

這次的旅途在傭兵們看來隻是一場生意,老大接了商隊的單子,他們隨行賣命,掙幾個錢喝酒罷了,除了裝備精良的商隊護衛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和這些車夫不時流露的鄙視有些礙眼之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商隊的頭領此時正騎著旅行馬帶著兩三名騎手巡視著不過十幾輛板車的車隊,從他飽經風霜的老臉上溢出的笑容來看,這一趟行程不虛。

在這幾人中,最惹眼的反而是落後好幾個身位的一名騎手。

他穿著一身和傭兵們相差不多的皮甲,除了那匹開始掉毛的灰鬃老馬和背上的重弩,剩下的地方和走路的兄弟們並無二致,哦,差點忘了那把同樣背在背上的雙手戰斧。

此刻的他正略帶諂媚地越過商隊騎手和頭領搭話,以在最後的行程裏更添幾分好感,不管是為了近在眼前的收益和賞金,還是不久之後再次啟程能夠選擇他們這一支一路上都沒遇到過盜匪的好運的傭兵,都無可厚非。

“卡帕沙,你知道嗎?每次即將踏入故鄉的感覺是有多好!就像是乳燕歸巢,那份從心底打起的安全感是多麼地令人安心!”

商隊頭領用著不知道哪裏學來的詩人的詠歎調扭過頭來話,古古怪怪,半點欣賞不來的卡帕沙聽得頭皮發麻。

但他還是和剛才那般諂媚,“嗯,是呢!是呢!大人,要不是您的帶領我和我手底下這些子怎麼可能走得到那麼遠,幸運地看到冰雪平原的風光!現在又在您的帶領下回到故鄉,這真是令人驚歎的幸運!”

卡帕沙拙劣露骨的拍馬屁技術讓商隊頭領不由撇了撇嘴,興致缺缺。

這種馬屁他自己在十五歲的時候就不敢在商會主事麵前拍,這個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難怪混到現在還隻是亞倫一個傭兵頭子。

要知道那盜匪成群的亞倫可是羅多克境內最貧窮的大城市,和傑爾喀拉這王國首都差了不止一點兩點。

“卡帕沙!”沒了興趣用詠歎調聊的商隊頭領喊著傭兵老大的名字,打算點正事,他回過頭來,眯著眼睛看卡帕沙,“回去以後休息一段時間,如果伯爵大人還有需要,我想我還會來找你和你手下的這幫子們!”

聽到這個好消息的卡帕沙一臉興奮,漲紅著那張經受風霜的老臉,“是!是的!安德森大人的話卡帕沙自然銘記在心,這些子們回去歇歇肯定也同樣等不及跟著大人看看異國風景。

卡帕沙等著大人的吩咐,如果大人有需要,著人去亞倫城東的酒館找我就行!”

“嗯!去吧,讓你那些子們加把勁,盡量趕在黑之前穿過這片森林到達瑟林迪爾,咱們能好好修整修整!”完話,安德森駐馬停在土路一側,目光開始逡巡在過去的自家車隊上,沒有再開口。

“是!”卡帕沙彎腰以示恭敬後很識趣地騎著掉毛的灰鬃老馬跟車隊繼續往前進發,走不多遠便聽他揚著馬鞭揮道:“夥子們,快些!走得再快些,越過維魯加平原的森林,咱們晚上就能在瑟林迪爾好好睡一覺!”

待卡帕沙離開遠些,一直望著他背影的安德森才唏噓起來,“嘖嘖,可憐的老兵呀!”

著又把目光放到隨車而行的傭兵們身上,輕嗤一句,“一幫拖累好戰士的下等雜碎!”

側後方的金發騎手輕輕用腳後跟磕著馬腹,湊近些才輕聲道:“父親大人,我想我們還是稍微尊重這些傭兵一些比較好!畢竟他們擔負著商隊的護衛職責。而且伯爵大人這次的任務,我總覺得有些問題……”

安德森斜睨這在他心中極不成器的兒子一眼,斷然製止他接下來的話,非常不滿道:“沒出息的東西!除了卡帕沙這個老兵弩手值得幾分重視,剩下這些泥腿子也就比鎮子裏的民兵好些,你手底下帶著的都是商會招募的精銳護衛,膽子這麼,真丟我安德森的臉!

還有,以後別再讓我聽到你對伯爵大人的質疑,那是對我們家恩主的不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