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意心想,下修道之士莫不是行善除惡,修積陰德,或煉氣服丹以期成仙長生。但應劫飛升,實乃未聞之事。況且無故取人孩童,離人骨肉確實與不亂作惡一則相違。
石林嘖嘖道:“還可是真的一步登啦。”
話間,空氣裏忽濃了一攤魚蝦的腥氣。
趙伯一聲,到了。
隻見大路前方不遠,兩尊油漬麻花的石獅分左右護著一道有些歪扭的木欄。欄後,是眾多粗搭的窩棚,四麵透著風,隻在頭頂搭以破席,用來遮雨。
三人分前後腳,踩著被車馬碾壓的很深的車轍進去。一路商販,買主憨笑著與趙伯招呼。
尋著漸濃的魚腥之源趕到一副較別家寬大的窩棚前住了腳。
此時棚前剛駐了牛車,牛被牽至後院吃草,車旁圍著一圈來要魚的主顧。不待主家卸車,便七手八腳的搶魚,七嘴八舌的討價還價。那拿到魚的橫七豎八的走了,真是鬧的亂七八糟。
那分魚的廝生就一副眼尖嘴溜的臉孔,又是見慣了此景的。單腳踏著車轅,一張嘴嬉笑怒喝,將所有人照顧到了。抽暇見趙伯過來,擺手喚道:“趙老!來吃腥啊!”他嘴裏著市井混話,逗的身邊一群挑魚的婦人,好像被人偷了腥似的,羞臉作笑。
趙伯不理會他,直接問:“陸老板呢?”
那廝自找個無趣,向屋裏努努嘴,不再理他。
周竹意看他手裏攥著錢幣。偷偷問趙伯道:“這魚不是不是軍營裏發的嗎?怎麼還收錢啊!”
趙伯道:“這家魚攤原本就是賣魚的。後來長江禁捕,開始配給製度以來,他家負責幫忙去軍營拉魚。賺個辛苦費罷了。”
物流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必不可少呀。
石林也問道:“既然如此,按一尾魚多少錢幣來算。不是固定的嗎?怎麼還討價還價?”
趙伯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樣子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雖然製度是一人分配一尾魚。但魚也分大,新鮮程度不是?”
隻要認真鑽營,這世間,任何看似毫無利潤的產業,都能榨出利益來。
三人進了屋,見屋裏擺設簡陋極了。除了兩排放魚的架子,就剩下一張油漬麻花的木桌了。
桌前坐著一人,四十來歲,一身黝黑的皮膚,橫眉倒豎。一看,早先就是在江河裏混過的。此刻,他正坐那抽煙呢。煙杆子在桌沿磕的梆梆響。
趙伯打禮喊他陸老板。
別看他坐那悶悶癡癡,隻知道抽煙。這種人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其實趙伯在外麵開口時,他就聽到了。他隻是必須作態,才能端的住自己身為老板的架子。
看趙伯對他行禮,他也不起身回禮。眼神瞟著趙伯,又磕了磕煙袋。不緊不慢得:“是老趙啊,找我啥事?”也不讓座。
趙伯看樣子是慣受鳥氣的窩囊主。站著將來意了。。
陸老板這才將眼神越過趙伯,看向周竹意與石林。撇著嘴問道:“就憑你倆,也去找他們講理?”
周竹意與石林二人雖然閱曆不深。但聞他口氣,也覺莫名火起。壓著火氣道:“就憑我倆,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