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笙去後屋的時候,蓮一正在被罰。
蛇皮製成帶著倒鉤刺的鞭子高高揚起,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皮開肉綻,帶出一片模糊的血肉出來。
衛南笙看著臉色煞白,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的蓮一,打量他許久。
待他身上沒有一處完好,才叫人住了手,方才開口問道:“值得嗎?”
蓮一視線模糊的看著衛南笙,額角的冷汗和著血水流了下來,看著瘮的慌。
他自然知道衛南笙問的是什麼。
她是問,她對她這麼好,他卻是夫人派來監視她的,用她的好去換夫人的狠,值嗎?
蓮一並沒有開口,衛南笙也沒有再問,隻是道:“我想了想,若是就這麼叫你回了睡蓮閣,倒是顯得我太過絕情了些,不如你跟我回去吧,如何?”
衛南笙嘴角夠了一抹笑意,在黑夜中,尤顯詭異。
蓮一身為暗衛,明裏效忠衛南笙,事實上效忠的人卻是蓮姬。
如今他被衛南笙給送回到了蓮姬身邊,任務敗露,自然是要受罰。
蓮姬不會叫他直接死,而是慢慢的折磨他。
眼下衛南笙開口,要叫蓮一回去,隻要不是個傻子都會明白,他若是跟著衛南笙回去了,那才是真的要被活活折磨致死。而蓮姬再狠,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要了他的命。
可是,蓮一卻答應了。
“屬下願隨小姐回去!”許是因為受了重傷的緣故,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氣息有些不穩,卻異常堅定。
衛南笙聞言,輕笑出聲,不知是讚賞還是諷刺:“你倒是個有趣的!”
蓮一就這麼被衛南笙帶回了笙簫院。
沉魚一看到蓮一,臉色一變,衝上前去就罵道:“你這個叛徒,竟然還有臉敢回來!你——”
“沉魚。”落雁喚道,用目光製止了她,“是小姐帶他回來的。”
這時候,衛南笙開口了,她對落雁說道:“你將他帶去西廂閣,請雲清大夫替他診治一番,什麼時候養好傷了,再什麼時候來見我。”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落雁說著,叫人架著蓮一往西廂閣走去。
“小姐!”沉魚看著他的背影,狠狠的跺了跺腳,道,“您怎麼還能留著這個白眼狼呢?難道您忘了他做的那些事了麼!還治病?死了算了!”
“你舍得?”
沉魚臉色一僵,她自然是舍不得,畢竟這麼多年了,相處下來,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奴婢是不舍得,”沉魚抿緊了嘴巴,道,“可是小姐,他背叛了小姐,奴婢再舍不得也知道,一次不忠永不留用這句話!”
“這還是我教給你的話呢,如今你倒拿這話來提醒我了!”
衛南笙隻是笑了笑,她拍著沉魚的手背,安慰道:“日後你會明白的。”
此時天色一片暗青色,隻餘東方透著微光。
天快亮了。
她對沉魚道:“回屋吧。”
衛南笙並沒有歇著,而是直接叫丫鬟們伺候她洗漱了。
待穿戴完畢,沉魚看著鏡子裏衛南笙眼下的一片烏青,說道:“小姐您要不還是睡會兒吧,瞧這眼睛都黑成什麼樣了,真是心疼死奴婢了。”
衛南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卻笑了,“這有什麼,習慣了就好了。”
說著親手沾了粉,嬌嫩潔白的指腹在眼圈周圍拍了一圈,將粉細細推開。
直到拍勻了,這才拿開手:“你看,這不就好了?”
想前世她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跟著宮裏的嬤嬤學規矩,她自幼生的白,一熬夜,眼圈便一團烏青,看著紮眼的很。
宮妃們便笑話她,她又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就拿了粉去抹,果真好了一些。
待後來,她被送去夏國,在那半年裏,也是成宿成宿的睡不著。
因為她不敢,她不敢睡。
她怕自己睡著了,在睡夢中被人殺死都不知道。
畢竟,想要她死的人,有很多。
許是因為熬夜熬得習慣了,漸漸的,眼下的烏青便看不出來了。
隻是人卻憔悴了一圈,看上去有些病氣。
用殷離的話來說,就是麵色發黑。
想到殷離,衛南笙輕笑出聲。
見衛南笙不但不在意,反而還笑了,沉魚隻得歎了口氣。
問道:“小姐您可是要出去?”
“不,”衛南笙勾了勾嘴角,“去榮寧堂。”
好端端的去榮寧堂做什麼,老夫人又沒有召喚,猛然又想起今日是初一,便道:“倒是奴婢不好,竟然忘了是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日子。”
肖嬤嬤端了燕窩進來,聞言臉上有些不自在,對衛南笙說道:“小姐,老夫人身子不適,恐怕會免了請安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