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輕聲道:“姨娘小聲些,怕人知道你惱她麼。她正在興頭上,平白惹出這些是非來做什麼?好歹你也是孩子的生母,誰敢動你分毫。”
五姨娘,頹然傷感道,“我是不中用了,年紀又長,恩寵又不隆重,要不是有孩子,老爺隻怕早忘了我這個人了。”
楚念聽她說的也是實情,不覺娥眉深鎖,“若是隻有一個林姨娘,咱們倒也可以想法子應對,隻不過她身後是整個沈府,這點若是說起來,隻怕就難辦的很了。”
五姨娘捧起茶盞,輕輕合著茶盞出神,片刻道:“七姨娘同我向來交好,此番她受難,我連一點忙也幫不上,她好歹伺候了老爺五六年,末了竟然抵不住那林姨娘淺淺的幾句話,倒真是讓人寒心。”
楚念聽她語下淒婉,不禁也有些感傷,慢慢摸著手腕上的珊瑚串珠,推心置腹道:“別人也就算了,七姨娘入府那般的早,論起資曆來比之前的大夫人還要早上兩年,除了沒有子嗣,其餘沒有一點過錯,若是無功勞,也是有大苦勞的林,林姨娘如今雖然得寵,但終究資曆不及她,隻可惜父親如今心思放於她那裏,到底是看不見的了。”
五姨娘回首往事,麵色愁緒,不經意地撥著衣襟上一枚祖母綠別針,漫然道:“到底是心思放於她那裏,還是放於沈府那裏,我們倒是不得而知。”
說著歎息了一句,“我們竟全是一堆糊塗人,人家不過輕輕巧巧幾句,便將我們的計劃盡數打破,我如今倒是想知道,若那日林姨娘說那香囊是我送給她的,不知道老爺又會如何處置。”
楚念牽過近旁小幾上一脈雪白荼藦輕輕一嗅,道:“姨娘方才也說了,不知道父親此時到底是心係林氏,還是她背後的沈府,你曉得麼?我聽說前朝已經不安穩了,隻怕最近就會生出異變,這樣的情形下,父親對那林姨娘好點,到底是情理之中的。”
五姨娘倒吸一口冷氣,道:“居然是這樣……”她到底明白,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冷笑,“要是大夫人還在世,知道林姨娘如今這樣得意風光,隻怕也要氣死過去。”
楚念腦中驟然有閃電耀過的明亮之感,身上一陣輕快,唇角無聲無息地輕揚了起來。
“那倒也未必,即便我們給不了她什麼虧吃,這府裏還有一個人呢,林姨娘即便再得寵,也需得忌憚一個人。”
五姨娘雙目倏地一睜,很快垂了下去,凝神片刻,輕聲道:“我明白了……”
楚念靜聲道:“有的時候,咱們未必要跟她直麵爭執,也可以借刀,雖然那人也看在沈府的麵子上不會置她於死地,但是也給不了她安生日子過。”
五姨娘若有所思,片刻,端起青花纏枝的茶盞,長長的半透明指甲輕叩茶盅的蓋子發出叮當清音。她的優雅目光狀似漫不經心地一掠,方才悠悠地道:“是啊,當日我生下孩子,老爺不過連續三夜在我這裏,她就急的火燒火燎,生怕我專寵了,如今那林姨娘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不信她還能坐得住。”
楚念輕柔一笑:“那人可是最為自私的,眼下林姨娘既然這麼得寵,那就一步一步應付著吧。大夫人在府裏這麼多年,沈府的勢力不小,這些都加起來,如今忌恨她的人可不少呢。”
五姨娘淺淺微笑,那笑意裏也染上了一抹難言的傷感,“是啊,還是念小姐想得通透,我倒是急的慌了神,差點鬧了笑話。”
兩個人又閑閑說了會兒話,這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