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用過晚膳,老夫人那邊就派了人過來。說身子不大好,眼下天色晚了,倒是不好叫太醫,隻讓楚念過去看看。
楚念聽到這些,倒是笑了,老夫人的性子向來說一不二,若是真的身子不好,就算是大年三十都會讓太醫上門,怎麼會因為夜黑風雨就不叫了,如今這般叫她過去,不過是尋了個由頭。
所以聽到那嬤嬤來喚的時候,楚念眉頭都沒皺一下,即刻便出了門。
夜來風雨淒淒,老夫人早已臥床將養,見楚念衣衫頭發上皆是水珠,不覺心疼責備,"我這身子已經是這樣了,念兒你還這樣急匆匆趕來做什麼,這樣下著大雨,你一向身子不好,出了事叫誰擔待著。"
楚念慌忙跪下,老夫人皺了皺眉道:"動不動就跪做什麼?蘇嬤嬤去取椅子來。"
楚念這才謝過,堪堪坐下,老夫人讓人看了茶,倒是也沒讓她急著切脈,隻緩緩道:“我聽說,前些日子,府裏有些不太安生。”
楚念隻得道:"不知祖母問的是什麼事?”
老夫人依舊微笑,而那笑意裏含了一絲森冷,道:“我如今身子差些,但耳力還好,眼力也不錯,有些事就不必瞞著我了,你隻要告訴我,如今蘇姨娘的胎像還好麼?”
楚念隻得將那日發生之事揀要緊的講了一遍,同時把楚常雲如今正在林姨娘處而未去看蘇姨娘一事說了出來。
老夫人疲軟的容顏微微一震,脫口道:"蘇姨娘?那孩子如何?要不要緊?"
楚念忙勸慰道:"祖母安心就是,如今太醫都在那裏呢,安心養著應該不會有事的。"
老夫人若有所思,冷笑道:"這府裏裏可真熱鬧,老身幾日不出去就能發生這許多事。好好一個七姨娘,真是可憐孩子。"
楚念沉默無語。
老夫人說話時仿佛漫不經心,麵上隻帶著一位老婦人所應有的恬淡笑容。側殿的小銀吊子上滾著她日常飲用的湯藥,嘟嘟地翻滾著,伴隨著熱氣溢出滿室的草藥甘香。這一切在這樣的雨夜裏,仿佛是溫熱而恬靜的。然而楚念望著老夫人的神色,不覺身上泠然一噤。隻是一臉的噤若寒蟬,隻默不作聲。
老夫人略略一想,道:"老爺一向重視子嗣,即便有什麼要事也會放下了趕去,如今鬧出這麼大的事,也不陪著蘇姨娘呢?"
楚念低一低頭,越發不敢說話。老夫人看她一眼,便問身側的嬤嬤:"如今老爺在哪裏?"
那嬤嬤簡短一句,"在林姨娘院子裏。"
老夫人已然明了,輕哼一聲,冷了道:"從前看林氏倒還謹慎小心,如今也露出樣子來了。"說著便叫人,"扶老身起來,咱們一同去看看。"
楚念一聽老夫人親自要去,忙勸道:"外頭風雨大,老夫人身體尚未痊愈,實在不宜外行。"想了想又道:"或者老夫人派蘇嬤嬤去瞧也是一樣的,若這般親自勞動,又著了風寒可更不不好了。"
然而老夫人恍若未聞,已叫人服侍著穿了衣裳,淡淡道:"子嗣固然要緊,隻是府裏不能再專寵了。"老夫人語氣平淡,然而這平淡之中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肅殺之意。
老夫人到達蘇姨娘的院子裏之時,楚常雲也恰巧趕到。
見老夫人亦在,楚常雲不由失色,陪笑道:"母親怎麼來了?這麼大的雨,不如我送母親回宮。"
見楚念亦陪在身邊,雖當著太後的麵,仍忍不住道:"念兒,你向來明事理,這樣風裏來雨裏去的,怎麼不勸著點祖母,若是傷著了可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