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注意力全被際的瑰麗雲彩所吸引了——靛、紫、青、紅四色逐層漸變,像不斷幻化的極光,又像是敦煌女一時大意,將披帛遺落人間。

誰知轉頭卻見,月亮不知何時掉在了他的身邊。

不,並不是月亮。

隻是雲腦的外在形態。

因為1970號“咚”地一下從裏麵彈了出來。

方北默默地伸手扶額。

畢竟大光球裏突然吐出一顆光球的畫麵,實在有點滑稽。

與此同時,1970號嚎得很淒厲,而且比剛剛雲腦被暗物質入侵時還要情真意切得多:“夕格蘭特?有沒有搞錯?好的淮陽呢?!”

很煞風景的三連問。

方北從祂絕望的嚎叫中,聽明白了他們眼下的處境:沒有抵達謝赩的家鄉淮陽城,反而去到了蠻族的大本營——夕格蘭特大草原。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喜怒無常且剛愎自用的外星人,一語成讖了。

“這可咋弄啊,沒有到達正確坐標,金手指就沒辦法發揮用處了,成個毛線球的謝相啊摔!”祂冒出了不倫不類的東北腔,接著很暴躁地衝回半邊透明的雲腦裏麵,瘋狂毆打著那顆暗物質。

方北看著祂上躥下跳的樣子,仿佛看到了一隻正在撕家的狗子。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暴力解決不了我們的問題。”

1970號不所動,並更加凶殘地暴錘那顆暗物質:“但是能解決我的憤怒。”

您不是還吐槽過戰爭是人族曆史的主要構成呢麼?高級文明也這麼雙標的麼?

方北忽然又想起,祂的舉例本來也隻是為了證明幻3文明將人族當做實驗白鼠的合理性。

低級文明無人權。

他差點被1970號一驚一乍的性格所迷惑了。

終究是,“非我族類”。

“我想起一個笑話:空中出現海市蜃樓,有人看到了UF,有人看到了神佛,他們互相指責對方迷信。”方北的語氣忽也變得尖銳。

“啊喲,你這個笑話蠻哲學的嘛。”1970號聽懂了他的嘲諷,終於肯將暗物質丟到一邊。

“謝謝誇獎。”大光球使方北的麵容半隱於陰影,低頭時眼鏡片上白光閃過,正好掩蓋了他那一瞬的冰涼眼神。

隨後他再抬起頭,臉上又是和煦笑意:“好了,現在這第一個漏洞除了你那失效的‘金手指’之外,就隻有‘隙中駒’這個關鍵詞是嗎?”

1970號對他的動作裝作視而不見:“是的撒!時空回溯模擬程序已經啟動,‘銀手指’跟‘鐵手指’暫時無法解鎖了,總之我們的任務主旨就是,消除一切不科學因素!”

“所以‘石中火’、‘夢中身’也都與第一個漏洞無關了,對嗎?”方北沉吟了一下,開始慢慢分析,“《莊子·知北遊》有雲:‘人生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這就是‘隙中駒’的出處,不知道貴文明的謎底是不是這個意思呢?”

“我琢磨著這句話可捋不出別的線索了吧?跟不科學因素好像也沾不上邊呐?”1970號反問雙殺。

“好像也是。”方北笑得有點苦,“按照字麵意思的話,縫隙中的並非日影,而是馬駒。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牛羊馬了,或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麵梳理線索。”

“馬?人族以前通用的交通工具,這種生物看起來沒什麼不科學的呀。”1970號在草地上蹦來跳去。

這個外星人十分好動。

從出現至今,方北就沒見祂有消停下來不鬧騰的時候。

但緊接著,祂還真就立在一根草尖上不動了:“哦等等,我記得夕格蘭特草原有個古老的傳:風神的仆從‘飛廉’,是一種鹿形鳥翼的妖馬,能日行萬裏。”

“‘飛廉駿’!”方北眼中亮光粼粼,像是被忽然驚醒,“弗陽關一役是謝相畢生之恥,永朝連失巨鹿、文安、上穀三郡,就是因為蠻族人馴服了飛廉駿為戰馬。”。

1970號煞有其事地在草尖上晃悠了兩下,作點頭狀:“嗯,看來這種飛廉駿,確實是怪力亂神!”

“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要去尋找傳中的飛廉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