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你什麼時候出來,我要刷牙了。”有人過來敲門了。
方北睜開眼,當前的衛生間亮如白晝,包括他自己身上、手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半點血跡。
當然,門也回到了洗手台的左側。
他淡然一哂,打開門走出衛生間,衣兜裏手機再次微微震動。
室友哼著歌越過他身邊,不經意瞥見他臉上笑意斂去的瞬間,不明就裏地問道:“你咋啦?作業還沒畫好啊?”
方北輕輕點頭,語氣溫和依舊:“是啊,希望老師別太快評點作業。”
“壓力不用那麼大啦,我才剛起好稿呢,你都快上完色了還緊張個啥……”
方北默然回到自己床鋪上,想了一下還是拿出了手機。
時間是00:0。
微訊頁麵上再次顯示著——“鍾旻:[圖片]”
點開照片的時候,淡定如他,也難免有點緊張了。
這次自己身邊沒再發生什麼異常情況,唯一出現變化的隻有手機上的那張照片:空上烏雲密布,遠處山色是混合了熟褐的鈦青藍,沉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草地上仍是一片雜亂的黃綠,隻是少了畫麵中央那一抹不祥的紅。
方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也許就在剛才,1970號才真正從裏麵逃出來了。
“擬AI,高級文明的實驗,修補曆史漏洞……”祂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呢?
方北摘下眼鏡放在床頭,捏著山根處閉目養神,仔細地回想每一處細節。
1970號在他看到鍾旻的那張照片後出現,據祂所,和鍾旻隻是偶遇。他發現1970號的微訊消息不需要網絡信號也能出現在自己手機上之後,祂直接關聯了他的腦電波,令他產生幻覺,以此與他交流。最後祂撂下狠話,讓他到“噩夢”裏去尋找答案,隨後把他扔到了一個類似噩夢的鏡中場景。
嗯,這個鏡中場景應該也是幻覺。
但,照片中消失的人影足以證明,1970號是在借由方北破局!
所謂的被他發現就能走出照片,隻是為了假借表達謝意來穩住他,在瞎扯而已。但祂會被照相機困住這一點倒有可能是真的……
方北原本以為自己會失眠,意外的是,他這一夜居然睡得還不錯,就是做的夢有點光怪陸離。
他先是夢見了那張照片中的場景,還有鍾旻。
晝間日頭高照,緣州的秋堪比南方的盛夏,上幾縷白雲無濟於事,沒一會就散盡了。
鍾旻坐在旁邊畫鋼筆淡彩,是鉛筆忘了帶,沒辦法起稿畫水彩。
“鳶,你過去草地那邊,我給你拍一張照片。”
在夢中,方北的意識原本正如遊魂一般飄蕩在半空,但鍾旻一開口,他又覺得自己變成了她所的“鳶”:長發披肩,身上穿著那件橘紅色的外衣,風一吹衣袂飛揚,像隻紅蝶。
他走到草地中央,風很大,被吹得淩亂的黑發掩蓋了他的視線,但風勢在刹那又止住了。
白晝轉為黑夜,高樓飛簷之外的夜空裏無星也無雲,月色很清澈。
鍾旻滿臉醉態,在簷下一條陌生的廊道上又哭又笑,忽地聲呢喃著一個名字:“秦,秦焱。”
旁邊圍著幾個人,夢中的意識告訴方北,這些都是她們的同學。
“阿珺,我要見秦焱!我要跟他解釋……你,你這個壞人,不幫我話,還不讓我去嗚嗚嗚……我現在就要從這裏跳下去……”鍾旻斷斷續續地哭訴著,忽然脫下鞋子丟向那個叫占珺的女生。
“這裏是五樓,有種你就跳下去!現在就跳,你們都別攔她,讓她跳!”占珺毫不客氣地把她丟到自己腳邊的鞋子踢開,指著護欄外大聲道。
“你想見秦焱,可他想見你嗎?他連看你一眼都不想!你還在這裏喝酒,醉成這樣,你以為秦焱不知道?他完全都懶得理你。”。
占珺一邊,鍾旻就一邊捂著耳朵嚎啕,旁邊的人有的勸這個別哭了,有的勸那個聲點,生怕她們把老師招上來,一時間急得團團轉,場麵混亂不堪。
方北距離她們似遠似近,正看得哭笑不得,忽然又感覺自己坐到了鍾旻身邊,在給她遞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