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何意？如果午歇還不夠清醒，我這茶水，自然是給妹妹洗臉用。”張長安輕輕啟齒，聲音平靜如水，不帶一絲波瀾。
張長樂緊緊盯著她，見她麵不改色，心中想狠狠上前給她幾個耳刮子！當著眾人的麵，就這麼給她下不了台！
“妹妹，您不要怪姐姐，這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這七姨娘難不成沒教你？”張長安眯著眼睛，看著張長樂說道。
張長樂語塞，這讓她如何回答？莫非說七姨娘真的沒教她不成？看著夏氏投來埋怨的目光，張長樂雖是精明，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是奴婢的錯！沒有教好三小姐。”夏氏連忙朝張長安道歉，語氣誠懇至極。
蔣氏被張長安這舉動嚇得半響才回過神來，斂去奇怪之色，便不再說話。
“姨娘，好生伺候著妹妹。”張長安看著一旁的雲衣，笑道，“去我房裏給三妹妹找件合身的衣裳。”
雲衣見怪，大小姐不是有柳翠嗎？怎麼喚起自己來了？不過主子有命，她不得不服從，領著張長樂便去了偏房，又去張長安的廂房中拿了衣裳，才給張長樂送去。殊不知張長安在衣裳中早已做了手腳。
張長安看著移步而來的張長柔和柳碧芬，輕輕一笑。
請安之後，便給她們賜了座。
丫環將道士領到了煙雨苑，隻見他身披黃大褂，八卦陣被繪在衣裳前，身後背著的竹簍自然是背著道家之物。手上的白玉拂塵在擺動。
聽聞道士前來，蔣氏自然是好生接待，將貢品什麼的都準備齊全了，眾人便出了張府，上了馬車，朝若芷的墳墓駛去。
馬車上，蔣氏早已聞言眼前這位凡塵大師在曆朝頗有名氣，能請到他自然是不能有半分怠慢之意。
“不知夫人找我可曾是為死去的陰人超度？”凡塵大師冷冷開口。
蔣氏正想開口回答，可凡塵大師卻拂塵一揮，便抽出了一道黃符。
看著張長安，隨即才道：“這位小姐煞氣太重，還是戴上這個為好。”
張長安微微挑了挑秀眉，看著凡塵遞過來的黃符，笑著道：“煞氣太重？”
凡塵閉上了眼睛，看他樣子不過三十出頭，卻一副看透世間人生百態的樣子，他輕輕點了點頭，雙腿盤坐在車座上。
陡峭的山路自然使馬車顛簸無比，可那凡塵雙手合十，拂塵放在手間，並不曾被一路地顛簸所驚動，反倒是蔣氏被顛簸得有些受不了，撩開車簾吸了一口郊外的空氣。
若芷葬在了張府的後山，不過一個時辰，便到達了。
眾姨娘雖心有不甘，可這是蔣氏下的命令，自然也是得前來。
這已是入了春季，可這山中寒氣不免有些重，看著凡塵衣著單薄，張長安心中不禁以為他為了錢，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心底這麼想，卻迎來了凡塵讓人猜不透的目光，半響，凡塵才開始擺好供桌，在若芷墳前上香。
白山靜靜看著這一切，眾姨娘也斂去心中不滿，帶著絲絲好奇地看著凡塵作法。
“這棺中怨氣過重。”半響，凡塵眯著眼睛，將拂塵一揮，黃色的紙錢便燒了起來，拿起鈴鐺便作法，鈴鐺聲十分詭異，回蕩在山間，隻覺得讓人不寒而栗。
眾人心有疑惑，還沒有開棺就下了定論？怨氣過重？柳碧芬不動神色地看著這一切，卻是緊緊一咬著牙關，捏著衣襟，盡量不讓自己身體有劇烈抖動，其實，她的背後已經被冷汗濕透。
凡塵將紙錢燒下來的灰燼圍著墳墓撒了一圈，又給墳前的墓碑上立上了兩柱長明燭，口中念叨著什麼。
張長安冷眼睨著這一切，不明所以。總覺得凡塵作法有那麼一絲古怪，這些法事她不是沒見過，可是心中的奇怪卻愈來愈重。
“口有怨氣，若不了結，終究釋然不了。”凡塵不知對誰說話，眾人屏息凝視，可是張長安的神情卻越來越凝重……
為何她有一種全身被看穿的感覺？為何感覺凡塵所說的話，都是在對她說？
凡塵氣一凝，便轉過身來，看著眾人道：“死人有怨，你們還是替她了結為好，否則必定會大亂。”說著，還不忘瞥了一眼張長安。
白山臉色一驚，問道：“若是開棺，可曾擾了我家姑娘長眠？”
凡塵沉思了一會兒，嘴唇緊抿著，半響才說道：“這倒是無妨。”
張長安冷笑，看著凡塵，棺材都沒開，就敢如此大放厥詞，真不知道那些江湖名稱是怎麼來的。不過想到能為若芷報仇，她的心就會閃過一絲冷意。
“放過自己。”凡塵對著張長安，說出這幾個字，便絕塵而去。
什麼意思？張長安有些猜不透，不過是個江湖騙子的話，不足掛心。
蔣氏吩咐小廝將墳挖開，將若芷的靈柩抬回了張府，雖是不吉利，可畢竟也是對若芷的一份尊重，死前看看自己的父親，即使沒有能幫她報成仇，也應該讓她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