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泊然挑高了眉頭,看著蔣氏道:“你們母女倆,真是不讓我省心!”
蔣氏嘴唇有些顫抖,說不出半個字來,張長安低著頭,緊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的怒氣火山噴發。
“是……是妾身不對,害得老爺如此操勞。”半響,蔣氏才哽咽著答話。
張泊然念在結發夫妻之情,有些語塞,看到蔣氏眸中含淚,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柳碧芬笑在麵上,急在心裏,心中默默捏了一把汗。可她還是低估了張長安的反應能力。
張長安抬起頭,天真地看著張泊然,嘴邊淺淺一笑,可語氣卻近似哀求:“父親,你一定會原諒我和母親的對不對?”
張泊然不知如何接話,身後的柳碧芬更是用陰狠的目光掃射著張長安,如果眼光有溫度,張長安早已被燒成灰,可張長安卻依舊挺直了身板,沈氏在一旁看到此狀,知道張長安機靈得很,索性也給她加了一把柴火。
“大哥,誰都會離去,她們不可能因為一個丫環死了而背負所有過錯,長安並不懂事,可是著實可愛的緊,大嫂這些年把長安帶得如此,也算是不容易了,結發夫妻,大哥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沈氏語出驚人,柳碧芬氣得“牙癢癢,可還是麵上掛著溫和的笑,柔聲道:“是啊,泊然,還是莫要傷了和氣才好。”
沈氏自然是看不爽這個虛偽的小妾,不是看不起她青樓身份,而是看到她麵上掛笑,可是目中卻帶著怒火,自然不是什麼善類。
“自家人說話,何來一婢妾插嘴?在祠堂麵前,莫要失了規矩才好,老爺就是老爺,即便再怎麼受寵,也得叫老爺!”沈氏眉一挑,說出了這句話。一出口,柳碧芬便羞紅了臉,不知如何回答,看到沈氏如此灼灼逼人,自己總不能往槍口上撞吧?
“是奴婢不好。”柳碧芬朝沈氏說道,神色滿是歉意。
“弟媳,夠了!大房的人自然有夫人打點著。”張泊然嗬斥住,看著蔣氏道,“夫人,莫要再捅婁子才好。”
蔣氏見張泊然原諒自己,連忙跪下磕頭,還拉下了一旁的張長安:“多謝老爺不罰之恩……妾身必定會管理好大房。”
張泊然擺擺手,揚袖而去。身後的柳碧芬上前扶過張長安和蔣氏,略帶歉意道:“夫人,小姐,可真是苦了你們。”
張長安含笑看著她,冷笑看著她這副虛偽的樣子,若不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早就將她攆出家門了。不過留下來也好,好好折磨一番,讓你看清這宅門之深,讓你看清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蔣氏擺擺手,歎了一口氣,便在張長安的攙扶下,出了祠堂,留給眾人的隻是兩人寂寥的背影。
沈氏看著柳碧芬,輕輕一哼,也出了屋門,柳碧芬有些著急,不知道自己為何惹了二房的不悅。
進了煙雨苑,元雪上前朝張長安著急地問道:“小姐,若芷死了?”
“嗯。”張長安眼底閃過精光,似笑非笑地看著元雪,“怎麼?”
“我今天早晨才知道的,若芷姐的遺體呢?”元雪眸中含淚,“她一直對我很好,我想去見她最後一麵。”
“連夜給她葬了,給她好好安息吧。”張長安看著元雪,答道,“她的仇,我一定會報。”
元雪看著此時的張長安,隻覺得她身上的戾氣愈來愈重,讓她心仿佛被什麼壓抑著,這不似一個十二歲少女所擁有的氣場……
“還是小姐菩薩心腸。”元雪抬首,看著張長安說道。
張長安歎了一口氣,沒有在說話,含著笑意進了屋門,元雪有些猜不透那一抹笑意的含義,反倒對若芷的死起了疑心。
屋中的張長安輕輕抿了一口茶水,麵色沉靜的看著柳翠,半響才問道:“柳翠,可曾與若芷的父母通了信?”
提起若芷的死,柳翠不禁有些哽咽,但還是頷首道:“小姐,一切都辦妥當了。”
“噢?辦妥了?那麼就等魚上鉤吧。”張長安含笑著說道,麵上含笑,說話語氣卻是字字鏗鏘有力,讓人不得不折服。
柳翠聽到張長安這般說辭,自然也是知道小姐的用意。她不認為張長安是在大放厥詞,而是真的為了幫若芷報仇。
“柳翠,我有些乏了,若是好戲開場了,再叫醒我也不遲。”張長安笑著褪去外衣,穿著白色裏衣便進了被子之中,柳翠頷首,退出了屋門。
看著天花板良久,張長安才掛著淺笑,入了夢。
屋外一陣敲鑼打鼓,可吹的號角卻是如同送終曲一般,透著絲絲悲涼之情,聲音越來越大,一行浩浩蕩蕩的人馬停在了張府門前,拿出了籮筐中的石頭便往裏邊砸。一群人齊齊呐喊:“賤人窩子!今天不砸了你們這賊窩!”
守門小廝看到這架勢,一向是慌了神,想大聲呼救,可這張府四周卻是沒有鄰居,再怎麼說也是在郊外,自然是沒人能夠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