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
趙文濤走到跟前,拱手道:“下頭人來報,江上要起風了,還請郡主進船艙避一避。”
映晚抬眸看看邊的斜陽,乖順地點頭,“好。”
趙文濤站在她身後,笑聲爽朗:“郡主沉穩大氣,風範當真不俗,不愧是先嘉陵王之女。”
映晚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他,一臉的困惑,“趙大人識得先父?”
“不認得。”趙文濤依舊笑眯眯的,道,“先嘉陵王薨逝,我還呢,隻在家中長輩口中聽聞其英姿勃發,見到郡主年紀氣度不凡,有感而發罷了。”
“多謝趙大人誇讚。”映晚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兒,神色落寞,“先父先母逝世多年,還望趙大人莫用他們玩笑。”
再抬起頭時,她的神情難得堅定無比,和柔弱的身姿格格不入。
“對不住,是我有口無心,郡主莫怪”
怪不怪的且不,映晚忽而一笑,“起來,船上有侍奉的侍女,怎的勞煩趙大人親自來提醒我?”
男女有別,這麼點兒事兒確實不該趙文濤親自提醒。
他這個身份,應該避嫌才是,巴巴地自己跑過來,當然是別有所圖。
“郡主聰慧。”趙文濤朝她拱了拱手,神色變得淡漠涼薄,冷冷的不複那副笑麵虎的模樣,“我本以為郡主柔弱不諳世事,卻不想聰慧如斯,下官知錯。”
趙文濤不過是想試探她而已,映晚搖頭笑了,瞧著遠處的斜陽,慢吞吞道:“我並不聰慧,也不柔弱。”
笑起來仿佛照亮地的姑娘,“我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隻想要活下去,求趙大人給我一條活路。”
瀅洄扶著她的手臂:“郡主……”
映晚搖搖頭,隻定定看著趙文濤,一言不發。
隻有瀅洄知道,她的郡主這會兒渾身都在顫抖,手臂一顫一顫,驚恐之情隨著顫抖的節奏感染著她。
可她還要假作堅強。
每個無人保護的女孩子,都不得不自己堅強起來,縱然怕的要死,也不能在外人麵前露出一丁點兒怯意。
你若怕了,等待你的就是萬劫不複。
趙文濤看著她,忽而哂笑一聲:“郡主自便。”
趙文濤這種生的狐狸,察言觀色是一絕,否則也不能年紀輕輕官居二品,還成了太子的心腹,映晚的偽裝半點兒都瞞不過他。
嘉陵這位美貌絕倫的郡主,著實沒有他猜疑的那般心思深沉,更沒有所謂紅顏禍水的心思。
她是真心實意想活下去。
映晚微微點頭,張口道:“多謝。”
柔軟的口音落在風裏,她自個兒轉身進去船艙,趙文濤忽而喟歎一聲,伸手接住江麵上吹來的風。
風裏似乎還有那個絕色女子身上的氣息,甜軟的香氣消失的極快,卻似乎永遠留在鼻尖。
隨嘉陵距離京城甚遠,船一路上不知停了幾次補給貨物,這日恰好停在一個鎮子上。
趙文濤遣人敲響映晚的門,這位年輕有為的尚書大人穿了一身便服,手持折扇,端的是風流瀟灑,樂嗬嗬站在門前,“郡主想下船走走嗎?”
在江上飄了那麼久,著實很容易身心疲憊,映晚從船艙裏走出門,望著江上煙波浩渺也沒心思觀賞,隻問:“我能下船嗎?”
“當然可以。”趙文濤笑眯眯道,“此處是驃騎將軍趙文舟的駐地,最安全不過,否則我也不敢讓郡主下船。”
“驃騎將軍?”映晚狐疑地看著趙文濤,“這位將軍和趙大人是……”
趙文濤趙文舟,這名字一聽便有關係,再聽趙文濤這無比信任的口吻……
“是我堂弟。”趙文濤含笑道,“想來郡主該有所耳聞才是,文舟是長公主的獨子。”
本朝隻有一位長公主,便是那日趙媽媽提到的淑明長公主,隻沒想到趙文濤竟然是那個趙家的公子。
不過也實屬理所當然,他若非出身尊貴,便是再有才華,也很難年紀輕輕就做尚書。
“那就走吧。”映晚不再多問,隻道,“去問縣主,可要下船走一走?”
林玉檀並未和映晚一條船,因趙文濤他隻負責映晚一個人的安危,所以不許任何人上這條皇家親賜的官船,萬般無奈之下,嘉陵王隻好又給林玉檀安排一條。
趙文濤敢下林玉檀的臉,映晚可沒膽子,嘉陵王手裏還捏著她父母的遺物,捏著她好幾個忠心耿耿的丫頭。
她必須要哄好林玉檀,必須要保護好那些人。
瀅洄打發丫鬟去問,自個兒進屋,拿了件白紗的鬥笠出來,“郡主帶上這個罷,畢竟是女兒家,不好直接拋頭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