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宴(1 / 2)

在旁人眼中,她就是不知廉恥的女子。

腦袋裏的轟鳴聲一陣大過一陣,映晚緊緊咬著下唇,蒼白的唇上塗了緋紅的胭脂,這會兒卻被她咬的斑駁不堪,露出嬌嫩的唇色。

雨打嬌花,不過如是。

男人隻是從身邊路過,冰冷的眸子掃視一眼,便覺得氣息迫人,令人不寒而栗。映晚微微顫了顫,脹紅的臉上熱度煞時消下去,隻剩下無盡的羞慚。

沈時闌從她身旁走過,踏進嘉陵王府的大門,映晚站在那兒不知所措,這群人定是要去前廳商議事情的,她在那兒格格不入,不太合適。

可是嘉陵王不話,她也不敢離開。

那種尷尬,又席卷而來。

嘉陵王回頭瞧了一眼,眼神帶著警告,卻如同一個慈和的長輩般招呼她,“映晚,別愣著,快跟上。”

映晚腳上踩著柔軟的繡花鞋,細碎的步子跟不上他們的腳步,隻能竭力加快步伐,走的極為艱辛。

梨花般的臉頰上,滲出點點汗液,順著額角落在晶瑩惑人的下巴上,又從下頜一點一滴落下去,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映晚一無所覺,隻竭力走著,細碎的步伐邁的艱難,匆忙的身姿如同一隻忙碌的蝴蝶。

沈時闌霍然停下腳步,映晚本就和嘉陵王一左一右走在他後頭,這會兒來不及反應,竟是一頭撞到他背上。

男人常年征戰,騎馬打仗曆練久了,脊背堅/硬/如鐵,額頭撞在上麵就跟撞了牆壁似的,還是在跑的途中撞了牆。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額頭傳遍四肢百骸,細白的手捂上額頭,眼睛不受控製地淚光閃閃,疼的實在忍不住自己。

沈時闌回頭瞥她一眼,目光冷冷的。

被他冰刀一樣的眼神注視著,映晚不禁有些驚慌,連忙低頭道歉:“殿下恕罪……”

綿柔的聲音如同微風,帶著微微的淚意,就算是冰雪也得被她融化,可麵前的男人隻定定看她一眼,沒有絲毫反應,轉了頭看向嘉陵王。

長史道:“嘉陵王,咱們議事還要帶著郡主嗎?”

嘉陵王賠笑,有些膽怯地開口:“映晚,你先回去吧。”

“叔叔知道你的心意,隻是這等場合,實在不適合你待著,你聽話,有什麼事兒以後再。”

還是把事情都推到她頭上了,這個叔叔是絲毫不顧自己生死的。映晚一言不發地低著頭,“是,叔叔。”

“女子閨名,豈可直呼。”

這八個字,冷淡地緊,卻讓映晚停下離開的腳步,甚至於眼眶有幾分發熱。

這麼些年,嘉陵遍地都知道她的名號,卻沒有一個人提出這不合規矩,這對她不好,沒想到頭一個人,會是這位冷漠不好接近的太子。

雖然他可能隻是想挑剔嘉陵王,雖然他可能隻是想要找麻煩。無論如何,都隻有他了這樣的話。

見無人應答,沈時闌表情絲毫未變,隻拿餘光瞥嘉陵王一眼。

長史連忙替自己主子解釋:“嘉陵王,郡主乃是陛下親自冊封的郡主,地位尊崇,何況女兒家的閨名本就嬌貴,怎可在大庭廣眾之下直呼之?”

嘉陵王訕訕道:“太子殿下恕罪,是……是臣疏忽了。”

沈時闌輕輕嗯了一聲。

他並未給誰多一點兒目光,隻傲然地跨步離去。這位皇太子,當真是個人物,目中無人,高高在上,偏生又讓人討厭不起來。

大約……他生來就是這樣的神仙,有令人不敢褻瀆的氣場。

映晚站在一側,看著漫長的隊伍離開,身邊忽然出現一截衣袍,裴瑉青衣濯濯,如玉的容顏出現在她跟前。

映晚呼吸一頓,靜靜看著他,聲音依舊溫柔,仿佛從未有過芥蒂那般溫柔:“裴卿。”

她喊。

裴瑉是嘉陵最能言善辯的文士,一時之間竟也無話可,隻張了張嘴,好半晌方道:“郡主多加保重。”

“多謝裴卿。”映晚莞爾一笑,星光璀璨的眸子裏染上一片暖色,讓人移不開眼睛,“我自然會多加保重。”

她的生命裏,從來隻有自己,隻有自己能保護自己,父母將她帶到這世上,她就要好好活下去。

用不著旁人。

裴瑉已經棄了她,就是旁人。

這世間熙熙攘攘,都是旁人。

裴瑉移開眼睛,心口一陣陣堵的慌。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雙眸子明媚依舊,沒有恨,也沒有愛,更讓他驚恐。

幾年的喜歡不假,對權力的渴求也不假,他不會後悔,卻也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