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卷 第二章 祖蔭的機緣(1 / 2)

大軍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占領王城深處,而是沿著城牆散開,將它完全包圍起來。隨著入城的士卒越來越多,每一處城門都在一場並不激烈的搏殺之後被占領,每一寸城牆都在將軍們的怒喝之下崗哨密布。到了此時,王城之中可謂是插翅難飛。就算是平日裏隱蔽在不起眼角落中的狗洞,都會被一哨人馬看住。不斷有試圖逃離的宮女和太監們被毫不留情地射殺,在已經寂然的興平城中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紅日如往昔歲月一般如約而至,為四壁殘垣的興平城扮上濃豔的紅妝。昨日還嫋無人煙的街頭慢慢聚集起一群群驚惶不安的百姓,在燕軍的“保護”下分列在道旁,迎接入城的大隊燕軍。至於那些散落在街道各個角落裏的屍首,則在亮之前就被集中起來,在熊熊烈火中化作漫飛灰,用板車運到城外掩埋。

在城內百姓尤自惶惶的神色裏,燕軍的統帥和大將秦啟和秦宇先後入城,前呼後擁,浩浩蕩蕩的延綿不絕。每一名軍卒的臉上都洋溢著勝利者的驕傲與從容,每一柄戰刀都展現著銳利與武功,就連平日裏總是耷拉著腦袋的挽馬,也高揚著腦袋,仿佛成了千裏駒。

不知是誰帶頭,燕軍的軍陣中發出了雄壯的呐喊:

“大燕萬勝!大燕萬勝!大燕萬勝……”

聲徹九霄,繞梁回音徘徊不絕。仿佛在向上宣告梁國從此不再,大燕勢不可擋。此時此刻,所有的梁國人都在瑟瑟發抖,幾乎是在這一瞬間就放棄了一切的幻想,臣服於他們新的征服者。

聲音穿越了層層院落,重重金瓦,直至太廟。

太廟中,此刻依舊是燈火昏暗,雲煙霧繞,空氣中依舊飄蕩著幾百年如一日的檀香氣息,催人欲眠。梁泰定渾身顫抖地跪在太廟之中,跪在整整6尊先君靈牌先前,從開國之君梁武王,到自己的父親,仿佛都在怒吼,在斥責他這個不肖子孫。他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睛裏似乎湧入了二十六尊張牙舞爪的厲鬼,要迫不及待的將他的每一寸血肉撕成粉碎。

一柄染滿了鮮血的禦劍就在他的身旁,這將是他用來自裁的工具。無論如何,他都要用包括自己在內全部王族的生命來維護自己祖先傳下的最後的尊嚴。

“不肖子孫梁泰定,纘承大統。意與下更新,用還祖宗之舊。不期倚任非人,以致黎庶顛連。國帑匱絀而征調未已。閭閻彫攰,而加派難停。徹夜思惟,業已不勝愧憤……然今國破城陷,江山傾覆,獨木難支。願自裁以謝下,不令先王蒙羞。”

用最虔誠的語氣誦完早已備好的罪己書後,他顫顫巍巍地直起了身體,舉起地上的寶劍,搭上了自己的脖頸。寶劍在脖頸劃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狂飆而出,飛濺出丈許遠,哪怕是在最上方供奉梁武王的靈牌也被染上了斑斑血跡。

卸去了千鈞的重擔,梁泰定任憑自己向後栽倒,疲憊的身軀終於得到舒展,就連他自己都認為不會再出現的笑容,也悄無聲息地掛在麵上。

“我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吧。”

與此同時,一支支燕軍隊被派進了王宮深處。他們從邊緣開始,搜索著任何一座宮殿和房屋,哪怕是最惡臭的茅房,最破舊的瓦缸,最古老的枯井以及最不顯眼的縫隙,都會被他們用各種手段搜查。他們都是最專業的盜賊出身,絕對不會漏過任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隻要他們願意,哪怕是巴掌大的鼠洞都能被他們找出來。

其實也由不得他們不盡心竭力,如果因為他們的原因而讓梁王成功逃離或者躲藏,隻要日後查出此事,不但自身性命難保,還會累及家人。

作為皇宮內最主要建築之一的太廟,在此刻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當其他地方被鬧得雞飛狗跳之時,這裏卻靜悄悄的,如同鬼域。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才有一隊燕軍闖入。

見到飛灑在大殿各處的褐色血跡和一柄掉落在角落中的長劍,為首的隊長毫不遲疑掏出了自己掛在腰間的號角,一道沉重卻綿長的低鳴破開長空,在整個王宮內回蕩。

不大的太廟迅速被上千人包圍,盾牌已經豎起,長劍已經出鞘,箭已經搭上了弓弦,隨時準備與可能出現的敵人作戰。一隊騎士從遠方奔來,見到這番陣仗,便紛紛下馬。

秦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用手中的馬鞭指著裨將罵道:

“你在這裏愣著幹嘛?這麼間破屋子裏麵能藏幾個人?還不快派人進去搜!”

裨將隻能訕訕,他不敢對秦桂發火,隻能對著自己的手下咆哮,將秦桂的話複述了一遍,還狠狠踹了自己的親兵一腳,權當瀉憤。

不久,一名軍士捧著那把劍出來,恭恭敬敬的遞到秦桂身前,請他驗看。結果自不必多,在整個王宮沒有任何結果的搜尋終於在此處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對於燕君的激勵可不是一點半點。早在此次出征之前,燕王就已經開出了賞格,財帛之厚,足以讓任何行伍之人獻出生命,去爭取渺茫的一絲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