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合著眼睛,不再話。
紫衣女子見少年久也不回話,青筋暴起,眉間霜雪融化成水,繼而滾燙如湯。她揮動手臂,蓄滿了力一耳光扇了過來。
“啪……”,震耳欲聾,林夕美夢驟醒。
“林鹿兒,你打我做什麼?你還有沒有長幼之分了?再怎麼,我也是你哥。”
林夕半張開惺忪睡眼,卻也懶得去揉,迷離中看到眼前的林鹿將手抬的極高,似乎已經蓄好力準備再次打下來。
“林夕,你做什麼美夢呢?笑的特別瘮人,我好不容易才在這荒郊野嶺裏睡著,大半夜你給我吵醒了,我睡不著了,你也別踏實的睡了,不扇你兩個耳光,怎麼能解得了我的心頭之恨?”
林鹿眼睛看了看四周,卻又不敢扭頭,隻用眼珠來回擺動,四下伸手不見五指。林夕心中最怕的就是深夜,因為他怕林鹿會怕。
這是他們二人在這所破廟的第四。一個月前他們從池城離開,直到兩前才輾轉來到臨城,這個依著傳中住著老神仙的南山而建的城鎮,因為一個月前林夕腦海裏總有一個聲音,那個聲音一直讓他來臨城,而他也在池城待的有些膩了,索性就換個城,隻是苦了他的妹妹林鹿,一個月的行走趕路,他們見車搭車,見水吃水,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臨城,前幾日去過一趟城內,也沒有找到落腳之處,偶然發現這個山中破廟早已荒廢,也算是個不錯的容身之所,隻是初春還有些寒,他隻好多燒了些柴借著火的餘溫驅寒。
破廟內的神像斷臂殘肢散落在各個角落,許是這所廟裏的神不太作為,受了香火卻也不辦實事,被附近大戶人家敲碎,就這麼無規無矩的散落一地,漸漸的就荒了起來。工匠的手藝不精或者雕刻的匠人胡亂糊弄,本該神韻安詳的神像卻被雕刻的猙獰可怖,這也難怪此廟逢此厄運。撲滅不久的火堆還隱隱有些熒光,晦暗之間神像的猙獰表情更讓人心生怯意。
“林夕,不許睡,剛才我聽著破廟屋頂有聲音,象是有人在講話。”一隻短毛白狐,從廟頂的瓦上跑過,輕鳴了一聲。
“荒山野嶺的,這破廟又不是咱家開的,你能睡,野狗野貓也能睡,別大驚怪的,三更半夜,快點睡吧,明日你我還得進城。”
林夕雖如此話,但卻努了努身子將精神喚醒。
“不行,林夕。今晚上你必須得醒著陪我,必須在我睡著之後睡著,我睡醒之前睡醒。”林鹿翹起嘴唇,用力的在林夕大腿上掐了一下。
林夕撕牙咧嘴,立馬全部回了神兒。
熒火之下的林鹿,如一隻深山之中滿身花斑的鹿,果是不負其名。她雖然未滿十六歲,卻已然是個美人胚子。隻是如今的穿著和不算幹淨的臉遮住了她本來立體的五官,乍看起來卻象是一個英挺的少年。那些俊麗如同被樹葉遮掩住的幼果實,遠遠望時隻是一片翠綠,如若真要發現些美麗,還真的要細細斟酌才行。
豆蔻年華慘逢變故,也算是這個不仁的世界跟他們二人開的一個大的玩笑。如今隻剩下他們二人相依為命,浪跡涯。於林夕而言,林鹿,就是命,是他的一切。他們二人本是雙生同胞,模樣卻長的不大一樣。林鹿嬌俏可人,如山間鹿。林夕則是少年老成,像林中幼虎。其實林夕也不過比林鹿早出生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而已。林鹿從來都不叫林夕哥,她隻是覺得他個頭大,把她擠到了後邊,這是搶來的。
“你可是我的親祖宗,你隻管睡吧,你睡了之後我再睡。”
從到大便是如此,尤其是這三年,每當深夜來臨,他都要在林鹿睡著之後再睡,他怕那些跟著自己的夢魘也會跟著林鹿。
不一會兒,林鹿已沉沉入睡,林夕將破舊外衣脫下,披在林鹿身上。如今,他隻剩下林鹿,沒有人可以動她分毫。。
轉頭又想,自己怎會有如此輕薄無恥的夢?夢裏的人是真是假?自己所在的世界又是真是假?
一隻琉璃白色的狐從破廟門前,疾馳而過,如一道白光刺進黑夜裏,轉瞬之間便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