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濁的眼眸閃過一絲光亮，“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多少錢才願意說出你知道的事情？開個價碼，讓我斟酌。”
他低頭沉默了很久，好半天才抬頭，“一百萬。”
聽到他這句話，我忍不住冷笑，“一百萬，真是獅子大開口。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過來的，我怎麼知道你提供的消息值不值那麼多錢？”
“萌萌，這一百萬對陳墨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我來說或許是救命錢。”朱文目光裏帶著一絲憂傷，“我很快就要出獄了，但是卻無處可去。我現在已經老了，但你和小煒兩個人已經把我恨之入骨，絕對不會替我養老。所以我要一百萬，並不過分。”
“我可以給你一百萬，但是你得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好。”
實在是沒有想到，我的身世還藏著謎團。
沒錯，我不是朱文的親生女兒。因為他說當初遇見媽媽的時候，她已經身懷六甲。
那時候她被汽車撞傷，肇事司機立刻逃逸。倒在血泊中的她格外可憐，引起了路過的他的善意。
朱文說，他這一輩子可能就做了那麼一件好事。
一件事情引起了連鎖反應，他開始是救了她，然後又帶著骨折的她回家照顧，直到她生下我。
那時候，朱文是真的喜歡我媽媽。畢竟，他從來未曾見過那麼美麗的女人。
他承諾視我如親生，請求媽媽嫁給他。那時候是八幾年，在華國當一名未婚媽媽是一件很艱辛的事情。媽媽一番考慮以後，選擇了跟他結婚。
其實他們也有過一段好時光，那時候的朱文並沒有染上吃喝嫖賭抽的惡習，而是每天拚命掙錢，想要好好地養媽媽養我，然後再養一個他們自己的孩子。
隻是在我兩歲的時候，媽媽偷偷地跟一個男人見麵。朱文質問的時候，她隻是承認了出軌的事實，然後淚流滿麵。
朱文的世界坍塌了，從此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
人都是學壞容易學好難，一旦沾染上了惡習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而那個橫跨在他們之間的男人，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似乎隻是他們的錯覺，其實從來未曾出現過。
隻不過，我媽媽當時真的是萬念俱灰，在床上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直到朱文把哭鬧的我扔到她麵前時，她才爬了起來。
後來的後來，一切都變了。朱文不再喜歡她，而她早就如同行屍走肉。
朱文告訴我，那個男人的確是姓蕭，除此之外，他再沒有別的信息。不過當初他是在S城遇見我的母親，或許我可以在那裏去找尋。
我承諾把一百萬打在朱文的賬戶裏，或許他提供的信息並不值這麼多錢，但如果他那些話都是真的話，那媽媽當初的確是間接毀了他。
他如今已經遭受了報應，給一筆錢養老也是應該。
我走出了監獄，感覺天陰沉沉的，格外壓抑。
從外公和朱文的話來推測的話，我很有可能是那個毀了媽媽一生的蕭山的女兒。
這個發現，讓我覺得格外諷刺。
我原本以為自己隻是兩個不相愛的男女之間的結晶，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是報複的產物。
現在，我越來越想找到那個叫做蕭山的男人。
S城，總比在整個華國的範圍內去找尋要好。
上車後，陳墨問，“萌萌，還要接著找下去嗎？”
“找，當然找。”我苦笑，“哪怕終我一生，我也要找到他。”
這，儼然成了我一個強烈的執念。
回來後，我隻覺得身心疲憊，足足地睡了兩天兩夜才覺得舒服了一點兒。看著下巴已經有了青茬的陳墨，我忍不住問，“你已經很久沒有去工作了，這樣下去你的公司還吃得消嗎？”
“公司並沒有那麼需要我，更需要我的是你。”陳墨淡淡道，“更何況，我在家裏也可以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我是成年人，不需要人陪著。”我說，“如果你真的有多餘的時間的話，不妨多陪陪樂樂。你知道的，我現在情緒不太好，不能好好地照顧他。”
“萌萌，樂樂跟在祖父和祖母身邊，過得很開心。”陳墨替我攏了攏額頭前的碎發，“其實更需要人陪伴的是你，我覺得你現在已經有了抑鬱症的前兆。”
“是嗎？”
“當然。”陳墨說，“你每天都鬱鬱寡歡的樣子，讓我很焦急。要不你現在跟我出去走走，曬曬太陽？這樣，心情會好一點兒。”
我想要拒絕，他卻接著說，“我想，你也不想樂樂以後擁有一個不愛笑的媽媽吧。”
最後，我點了點頭。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我該給他的是一個良好的榜樣，而不是負麵情緒。
陳墨真的帶著我去公園曬了很久的太陽，後來我們去吃飯的時候，沒想到與林染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