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如玉已經在我宿舍坐了很久,手機早已停電,沒能接到她的電話,在林嬌與如玉灼灼的目光中,我把整件事情說了一遍,薛如玉吃驚得全程都瞪著眼睛,她沒有想到在她和易川分開後,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我和陳修文,我們倆差點就死了。”我哆嗦著向如玉說,她給我倒了一杯水,我三兩下全喝光,又對她說,還要,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被嚇壞了。
我喝完水,握著杯子的手都在抖,“你說,修文的病會不會真的很嚴重,如果真的要把腎取出來怎麼辦?”
如玉歎了口氣,“你現在想那麼多也沒有用,隻能靜觀其變,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自己的傷養好了,才好到醫院去看他。”
林嬌也附和著:“你們倆出車禍都沒死成,當然是必有後福了。”
如玉拍了拍被子叫我躺倒床上,從車禍到現在,大起大落間,我感覺自己從身體到心靈都備受摧殘,沾到最熟悉的床,突然就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修文那麼年輕,就算真有什麼的話,恢複起來也會很快,放寬心吧,林嬌說得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明天我陪你去看他。”
如玉的話讓我稍稍安了心,但那天晚上還是遲遲難以入眠,身上的傷口一陣一陣地刺痛,最要命的,是腦海中,總之一幕一幕地出現陳修文的樣子:“雨楠,對不起,雨楠。”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那天晚上夢見陳修文了,我覺得自己有點不可救藥。
我夢見他站在一棵開滿繁花的桃樹下,嘴角輕揚,笑得山明水秀,老遠就看到她了,我走上前去,想要跟他說話。
我當我慢慢走近時,看到他掀開衣角,霍霍地一個洞,血肉模糊的,腸和胃都在,卻獨獨缺了腎。
沒有了腎,人還能活麼?
我神使鬼差般地,伸手往肚子裏掏出一個血淋淋的東西,遞給陳修文:“來,我的腎給你。”我把那個東西塞進他肚子裏,塞進去,卻沒有動。
“沒用的,沒用了。”他說,他的嘴邊浮起一股詭異的笑容,“你的腎,我用不了,我該走了雨楠,再見。”
“不,陳修文,你等一下。”
我叫住他,又往肚子裏去掏另一隻,他抓住我的手說:“雨楠,人沒有腎,是會死的啊。”
一陣急促的呼喊聲中,我醒了過來,看見林嬌坐在我床邊,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雨楠,你,你夢見什麼了?你的樣子,好恐怖。”
我刷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我夢見陳修文,夢見我把自己的腎活生生從肚子裏掏出來。”
林嬌長出了一口氣,“我看你是愛上他了。”
“怎麼可能。”我擦著臉上嚇出來的冷汗。
她卻篤定地說:“相信我吧,我看這個一般不會錯的。”
說完自己掩麵笑起來。
那天早上沒有課,薛如玉陪我到醫院去看陳修文,沒曾想半路接到易川的電話,說陳修文,已經出院回家了,他還說,叫我們到他家去一趟,不知道要幹什麼。
老遠就聽到陳修文嗷嗷的叫聲,殺豬似的,我同如玉一起進去,他才止住了哀嚎,我忍不住笑他:“很疼麼,叫得像個姑娘一樣。”
陳修文齜牙咧嘴地叫開來:“當然疼啊,不然你來試試。”
彼時修文的媽媽正在廚房燒菜,而易川在房間裏替陳修文換藥,易川下手很重,一板一眼的,薛如玉就上去接過他的藥棉和紗布,如玉的媽媽是醫生,她一直對這類事情比較拿手,她接手後陳修文果然安靜不少。
易川把那堆東西給薛如玉的時候對著他笑了一下,我是第一次看見他笑呢,他似乎獨獨隻對薛如玉一個人笑。
修文媽媽一手拿著芹菜就進了房間,她開懷地說:“雨楠啊,故意讓易川把你叫來呢,今天我做了好多菜,給你和修文補補。”
看見如玉,又笑著問:“這是哪家的姑娘,模樣長得那麼好?”
“阿姨,我叫薛如玉,是雨楠和修文的同學。”如玉禮貌地回答。
“哎喲,我們家修文有那麼多漂亮的女同學,怎麼我不知道呢。”修文脫離危險以後,她媽媽的高興溢於言表,從廚房到兒子的房間巴巴兒地跑了好幾趟。
我杵在那也沒什麼事做,就跟著修文媽媽到廚房去,看不能能幫上點什麼忙,易川大概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同樣跟了來。
“哎喲雨楠,你身上還有傷呢,怎麼能碰水?菜也不用擇,易川來擇就好了,你就站旁邊學著吧,將來嫁了人,可是要做得一手好菜啊。”
我發現陳修文的媽媽是一個特別有親和力的人,她高興起來就像個孩子,眉梢眼角都是喜洋洋的,她愛使喚易川,一會兒洗菜,一會兒殺魚,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很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