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約而同,齊刷刷地看向殿門口,皆是鬆了一口氣,忙都起身行禮。
從前鳳袍華豔的皇後娘娘,衣袍發髻,釵簪環佩,錦帽鞋襪,無一不惹滿城女子爭相效仿。
今日,她卻一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黑色狐皮鬥篷,頭上也僅是尋常女子的側綰的斜髻,僅一支珍珠茶花步搖簪簪著……
乍一看,這樣的皇後娘娘著實有些突兀,卻讓滿殿錦衣華服釵簪瑩瑩的眾女子頃刻間黯然失色。
那張精致的鵝蛋臉,也因這簡單的裝束反而愈加絕豔冷酷,加之那貴雅霸道的氣韻,她就如一隻落入凡間的黑天鵝,一舉一動,都叫人挪不開視線。
那鬥篷被宮女解下之後,黑天鵝頃刻間成了秀雅的月白色玫瑰,掠走人的呼吸。
那月白錦袍,看似簡單,朵朵玫瑰銀紋明滅閃爍,簡約而不失隆重,且那錦袍十分特別,袖若燈籠,在腕子處收口。
去過皇後醫苑的人無一不知,她是為診病方便做事利落才那樣弄得袖口。
她身邊同樣一身黑色鬥篷的兒子,卻是穿了一身繡龍的禮服,頭上戴了精致的黑狐皮邊的帽子,一雙幽深若黑寶石的大眼睛,比那黑狐皮的小帽子更黑更亮。
小小的人兒隨在豔若神女的母親身邊,竟是絲毫不遜色。
那張俊美冷酷的小臉兒一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佟悅臨和塔娜之間的佟絲。
佟絲那一身紅,著實紮眼,叫人想忽略都難。
他卻沒有理會佟絲,迅速轉開了視線,就朝著坐在趙珺兒身邊的莫琪擺手,“莫琪,你來啦!”
“呃……是呀!”莫琪忙站起身來,“小殿下你的帽子好漂亮,你戴在頭上,好像雲大人身邊的黑曜石呐!”
宇文梵忍不住看向雲世琰身邊那頭黑豹,“咦?!今天人真是多,連表舅和黑曜石都來了!”
台階上大怒的皇帝陛下卻有些緩不過神來,望著母子倆乍有些受寵若驚,他頓時如換了個人,把女兒放在寬大的鳳椅上,忙疾步下去台階,小心翼翼地上前攙扶著皇後娘娘的手肘。
“你有身孕,不便出行,何必再跑這一趟?”
見著她這一身打扮,他便知她從醫苑裏出來,怕是忙完了手術,家也沒回便趕過來了。懷著身孕,這樣奔忙,實在叫人擔心。
聽他如此說,清璃心頭微暖,反握住他的大手。
“臣妾本以為家宴快要結束,怕皇上醉了,特意出來迎接,剛剛到了太皇太後的寢宮門前,才知這家宴也邀請了不少官員……”
“朕也沒想到,竟有如此多的閑人!”
清璃聽出他口氣不對,嗔笑看他一眼。“皇上總是不得閑,不能也叫別人不得閑呀!”
“若真的隻是清閑還好,朕一再申明後宮不得幹政,竟還有如此多的人置若罔聞。”
“皇上也不能責怪他們呀!太皇太後畢竟是皇上的祖母,您都拒絕不了這邀請,更何況是他們?再說,這又是以為皇子慶功為由,誰敢不來,恐怕就是不把皇上和皇子放在眼裏,當皇上的臣子,委實不好做。”
夫妻兩人唇形不動的細聊著,上去台階,清璃忙牽著兒子,朝著宇文啟胤、慕容瑚和蘇涼玉行禮。
蘇涼玉一眼將她從頭看到腳,冷揚了下唇角,慵懶擺手。
“你懷著身孕,可是比哀家和太上皇、太後都金貴。這晚宴,就算你不帶梵兒來,哀家也不敢苛責你!”
不敢苛責,卻邀這麼多人來,見證她的缺席,這還不叫苛責呢?
清璃站起身來,隨著宇文恒在帝後席位上坐下,見女兒和兒子都挪到身邊來,便讓他們坐在她和宇文恒之間。
宇文恒忙問,“梵兒,你要不要去曾祖母身邊,和曾祖母說說話?”
“兒臣素來笨嘴拙舌,不善於聊天。”小家夥冷掃一眼桌案上早已涼透的菜,看了眼分明沒有吃飽的小吃貨,“朦朧,你也真是夠沒出息的,家裏什麼好吃的沒有,竟來這裏吃涼菜。”
“我還以為禦膳房的菜很好吃呐,倒是蝦子真不錯。”朦朧還沒吃夠,叫阮宏再給拿一隻蝦子。
注意到蘇涼玉不悅地皺眉看過來,清璃忙客氣地笑了笑,“太皇太後實在看重梵兒的功勞。孫媳代梵兒謝太皇太後隆恩!”
“你這謝恩,也著實誠懇了!”姍姍來遲,如此一身不懂規矩的打扮,著實諷刺!
蘇涼玉冷瞥了眼她太過簡單的發髻,注意到滿殿氣氛微妙,又補充一句,“都是一家人,皇後無需說兩家話。”
而當事人宇文梵卻已然察覺,這場家宴是太皇太後特意教訓母後準備的。所以,這恩,實在沒有必要謝。
“那些孩子能救回來,多虧父皇和刑部佟尚書的籌謀周全,且辛苦了衙役和護衛們。太皇太後既然邀請各位重臣前來誠心嘉獎梵兒,不如多拿出點銀子來,獎勵那些俸祿不高的衙役和護衛,哪怕他們一人多幾兩銀子,也能在飯桌上給家人添兩個菜了。不知梵兒說得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