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在龍椅上坐下,一本一本地把折子攤開來,批閱過的,沒批閱的,又重新歸類,卻大半都是關於兩座城的。
“這水怕是永遠弄幹淨不了了!”
“拿藥解了毒就行了,好端端的一個湖,在那邊風平浪靜幾千年,絲毫不曾出這樣的境況,偏偏這個時候,它就出了死魚,這也忒巧了!你我若真是能讓百姓遭受了天譴,那些曾經害我們的人,都被我們害得屍骨無存才合乎這邏輯!”
宇文恒當然知道,這事兒巧得怪異。
禦風堂昨晚來報,卻也沒有查到什麼線索。
所幸,那兩座城內,尚且無人死亡,否則,事情鬧大,他與清璃勢必要在民憤中分開了。
“璃兒,這水若是能解毒,需要多少藥草?”
“且這湖有多大吧!我把解毒藥草做成濃縮型得解毒劑,用起來方便些。不過,咱們若去,勢必得隱姓埋名,否則,被有心人知道了,斷然不會讓我們做成這事兒……”
宇文恒哭笑不得,“璃兒,你這是打定主意,與朕去微服出巡呢?”
清璃隨手幫他整理著折子,揶揄道,“不然呢?你放心我一個人麼?”
“不放心。”
尤其,她有了身孕,一個人兩條命,若一時離了眼前,出了什麼亂子,他會痛不欲生。
就算把她放在蘇家,他也怕她被蘇老夫人勒令墮胎。
那位老夫人以前嚷著愧對列祖列宗,清璃嫁給宇文吉之後,她倒是難過了一陣子,卻沒少利用清璃的皇後身份,先是把蘇雅苒和蘇雅琴都許配了人家,然後便是隔三差五的大擺宴席,為禦平王府籠絡商賈權臣……
如今,老夫人縱是還惦記著清璃,也明顯對清璃不及從前好了。
所幸,蘇世雲和緞瑤不曾放棄清璃,否則,他真不知,這樣強娶了清璃,是對還是錯。
“璃兒,嫁給我之後,你有沒有覺得委屈?”
清璃繞過桌案,在他身邊坐下,拂了拂身上的袍服,“你看我這身袍子怎樣?前些日子,咱們成婚時你送我的,我都沒舍得穿。”
宇文恒自然是知道這袍子是他送的。
選袍子時,他頗為頭痛,生怕和宇文吉送她的衣服相似了,因此記得格外深刻。
而當日賣衣服給他的,正是賣嫁衣給他的老伯,他老人家也沒少調侃他,甚至問他,“為一件袍子這樣糾結,年輕人,你累不累?”
當然不累。愛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這深宮裏,也隻有她能讓他由衷地歡愉幸福,也隻有擁著她在懷裏,他才有圓滿的滿足感。
如此看著她穿得驚豔迷人,為這新衣小心翼翼,無比珍視地生怕染髒了,他滿心歡喜,就算糾結再多,也甘之如飴。
“璃兒,我問你的問題,與這袍子無關。”
“可是,這袍子告訴我,你有多愛我!你說我後不後悔?”
他反被她的狡辯逗笑,忍不住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輕吻了吻,“你呀,生在苦中,不知苦!”
清璃挽住他的手臂,歪頭靠在他肩臂上,甜蜜地笑著,拉著他晃了晃。
“我們已經是夫妻,我們應該想的是,以後生同衾死同穴,還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生生死死不分離?!”
“自然是生生死死不分離!”宇文恒把她攬在懷裏,疼惜地一吻,凝重印在她的眉心,“明日一早,咱們就啟程去看一看那湖。”
“好。”清璃這就拿了硯台到近前,親手給他研墨。
她知道,出行之前,他務必把應該批閱的折子都批閱完,才能放心地在路上看風景。
宇文恒看著她的舉動微愣了愣,忙道,“你去張羅午膳,折子我自己弄就好。”
“好!”
清璃欣然應著,絲毫沒有遲疑,當即起身出去。
卻邁出門檻,就不禁紅了眼眶。
她豈會不知,他是怕她知道有些傳言不堪入耳,才不讓她看到那些折子。
見殿前的百級長階下,有位背著金色大信筒的金甲信差上來,清璃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擦掉淚珠兒。
護衛上來台階,氣喘籲籲,鬢角的汗被一路的風塵染黑,這明顯是長途跋涉了許久剛剛抵達的,而他背上的龍紋信筒,也是太上皇裝聖旨專用的。
不等他跪下行禮,清璃便忙擺手,“免了,皇上這會兒正得閑,快進去吧!”
信差感激地頷首行了禮,匆匆進去門檻,跪下去,就大聲地說道,“啟稟皇上,太上皇的聖旨。”
清璃緊張地在門檻外沒有挪移腳步,兔子般,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
宇文恒坐在龍椅上握著筆,也不知該看不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