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差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抬頭看向龍椅,正對上那俊美帝王殺氣暗隱的複雜目光,明明俊逸貴雅如神祗的男子,卻魔魅駭人,叫人膽戰心驚。
信差忙低下頭,又卑微地重複一遍,“啟稟皇上,卑職……送來的,是太上皇親筆所寫的聖旨。”
清璃緊張地僵立在門口左側,風悶熱地卷著熱浪撲麵打過來,她眼淚又溢滿眼眶……
殿前的整片擺滿鮮花的宏闊的漢白玉石板鋪就的廣場一片模糊,午後的陽光炙烤著石麵的熱浪,在淚花裏翻滾,跳躍,灼痛了心。
自從嫁給宇文恒,她就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她一直都明白,他的皇後,不該是個有汙點的女子。他的父母,祖母,連同她的父母和祖母,都不看好這段婚姻。
殿內傳來刀劍落地的聲音,清璃驚得一震,忙衝進門檻,就見宇文恒已然把匕首丟在信差的麵前。
“恒,你要做什麼?”
“這聖旨,朕不要,自己了斷,朕會重金安撫你的家人。”
清璃忙上前踢開匕首,直接從信差手上取下信筒,“太上皇的聖旨不能不尊的,不管聖旨上有什麼,咱們都一起麵對……”
宇文恒震怒地握拳捶打自己的心口,卻是受夠了這樣被威脅,有時,他真想殺光所有阻撓他的人。
“朕是皇帝,沒有人能命令朕做什麼!更沒有人能命令朕放棄自己的妻子!”
清璃沉重地雙膝跪下去,高舉聖旨,無言懇求。她知道,他能憑自己的能力打天下,也能守住天下,但是,他的皇位畢竟是宇文啟胤欽封的。若外麵傳言,皇上不尊太上皇,不知又鬧出什麼亂子。
“蘇清璃,你做什麼?”
“我們不能逃避。生死沒有擋住我們在一起,這不過是一條繡龍的絲綢寫了幾個字,就算上麵寫了殘忍的話,隻要我們相愛,都無關緊要。我發誓,不管這聖旨上寫了什麼,我都陪在你身邊。你若憤怒難平,我就陪你去杭州,找太上皇講道理。”
信差緊張地滿頭冷汗,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突然發現,前一刻還恐怖如邪魔的男子,此刻竟孩子般被馴服,一臉怒火蕩然無存,眼底的殺氣也恢複寧和。
宇文恒接過信筒之後,卻還是背轉過去拆開,取了聖旨出來,他就不羈地把信筒丟在了地上,聖旨打開,他一目十行的掃過,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又細讀兩遍,才驚喜地“哈——哈哈哈……”
他當即從桌上拿了一張紙,寫了一行字,便用了璽印,轉身遞給信差,“去,領賞!”
信差疑惑地接過紙來,就見上麵寫了一句話,“汗血寶馬一匹,黃金三百兩!”他不可置信地愣住。
清璃注意到紙上的字,忍不住笑道,“皇上登基這些時日,每日都板著一張臉,不是罵人就是訓人,難得這聖旨讓皇上龍顏大悅,你一路奔忙來也辛苦了,快快領賞吧!”
信差回過神來,恍惚自她絕美的鵝蛋臉上挪開視線,忙跪地俯首,“謝主隆恩!”
這龍顏大悅,來得的確突然,前一刻還要殺他,這會兒又厚賞。
還是多虧了皇後娘娘一番勸言,才撿回這條小命。否則,隻怕皇上連那聖旨也不看,直接要了他的命,再對太上皇去信稟報,信差已然死在來京城的途中。
於是,他感激地忙又對清璃俯首磕頭,“謝皇後娘娘……救命之恩!卑職先告退!”
“去吧!”清璃莞爾笑了笑,也不禁鬆了一口氣。
信差一出去,宇文恒就在清璃身前蹲下來,溫柔地瞧著她,一徑收不住笑。
笑得可真詭異!前一刻還暴跳如雷,這會兒又雨過天晴,他一點都不覺得這畫風轉太快麼?!
清璃忍不住疑惑地問,“上麵到底寫什麼了?”
宇文恒就在地毯上盤膝坐下,把聖旨鋪在她麵前,“禦平王郡主蘇清璃聽旨!”
清璃失笑,實在不忍拂了他的興致,配合地端正跪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大周太上皇帝宇文啟胤召曰:
禦平王府嫡郡主蘇清璃,懿德柔嘉,端敏聰慧,良善至美,蘭心蕙質,貴雅天成,普天之下,唯她可擔皇後重任母儀天下。
去冬時節,清璃曾救朕與太皇太後於危難。
宇文吉叛變之初,清璃曾救朕之長子宇文泰,並助其恢複容顏。
宇文吉登基,為鏟除異己,派殺手追殺當今皇帝宇文恒之時,清璃又救恒、太後慕容瑚、小公主宇文環。
清璃對皇族之恩,朕銘感於心,不敢有忘。
朕此前昏聵,為她賜婚宇文吉,本想安定天下,促成佳偶,豈料宇文吉非但不知珍惜,長久以來,與清璃並不曾有夫妻之實,且將清璃送於朝廷欽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