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百感交集,一團歡喜繞在心頭,又包粽子般,裹著一層酸楚一層痛,複雜的心緒窒悶地堵在心頭,又哭又笑,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剛才在後門處,她還在慨歎造化弄人,還在難過不能嫁給他,還在懊惱為何事實偏差到如此地步……他怎可這樣過分,怎麼可以拿這麼一大束玫瑰和戒指誘惑她?!
他最是清楚,她是一顆不折不扣的鵪鶉蛋,表麵還算堅強,其實脆弱的不堪一擊。
更該死的是,這戒指竟精致細巧,質地上乘。璀璨的紫色晶石,光芒瑩亮,一大一小兩枚擺在一處,不隻是般配,而是賞心悅目的近乎驚豔,且相似的日月相隨的造型,全然沒有皇家財大氣粗的霸道與跋扈,更沒有什麼俗氣的龍鳳圖樣。
她很喜歡,喜歡到一顆心快要撲在戒指上。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這送戒指的人。
他竟也似經過了一番鍛造與精心打磨,斂去了尖銳的戾氣,一身韌勁兒,能屈能伸,沉穩的魅力,像極罌粟,蝕了她的骨,害她成癮成狂。
他不但更明白她的軟肋所在,還擺下這樣的計謀,讓她想不見他都難。
可她始終也不曾告訴他,前世她與莫恒墜下那棟大廈之前,莫恒曾執意要給她一枚戒指求婚……她無名指上始終難以消退的戒指痕跡,便是前世的烙印。
這女戒指的指環,竟是與她無名指上的戒指痕跡,一般粗細的。
宇文恒見她神情複雜,一徑落淚,不怒反笑。
“蘇清璃,你這哭到底是歡喜,還是悲慟,還是又要拒絕我?”
“我……我……”
“蘇清璃,你欺負我那麼多回……我好端端一個大男人,被你欺負得喜歡上了花果茶,還矯情得去花市裏去買花……你怎麼忍心?”
他喜歡喝花果茶?明明每次喝都會皺眉頭。“你……你真的親自去花市裏買花呀?你不怕暴露身份麼?”
宇文恒氣結,這丫頭,哭糊塗了不成?打岔竟也打得如此過分!
“我要說的重點不是買花!重點是……你明知,上次你嫁給宇文吉,我生不如死……你這是要再殺我一次?!”
“……我怎麼敢殺你?”清璃無辜地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不止。
殊不知,他現在就如要死過去一般。
“蘇清璃,你若是拒絕,我便不回去了!南周有大哥當著皇帝,你繼續當你的北周皇後,我出家為僧,從此以後,我們兩個紅塵兩隔,你在紅塵裏繼續被宇文吉欺負,我去紅塵外敲木魚誦經……”
清璃腦海中頓時浮現他光頭誦經的一幕,雖然他光頭也是帥得掉渣子,她還是淚流滿麵,噗通——就在他麵前跪下。
如今,她還是北周皇後,她和宇文吉沒有和離,她如何再嫁給他?
宇文恒無奈地挫敗輕歎,“你這是做什麼?跪我是求我麼?求我收回求婚?”
清璃沒有勇氣與他對視,慚愧地點頭。
宇文恒隻得收斂逼迫的心思,和緩了口氣,柔聲如水。
“傻丫頭,我知道你在介意自己的身份,但是,在宇文吉心裏,最重要的是他的妻兒,他認定的妻,是他的溫妃,如妃,佟妃,昭儀……你蘇清璃不曾與他有夫妻之實,算不得夫妻,你們這場交易,刺痛了我,扶正了蘇家,成全了父皇補償宇文吉的心願,也安了天下民心,目的都已經達到,他把你送出來,絲毫不曾有半分猶豫,你何必還要在乎他?!”
“……是我主動提出嫁給他的。”
“那是父皇拿條件誘哄你,逼迫你,你才嫁給他的。你這笨腦瓜,就是被人賣掉,還要幫人數錢。”
“我沒有被賣掉,是我自己把自己賣了。當初也是你和你那太子妃成婚,把我氣得不輕……”
宇文恒挫敗地歎了口氣,“好吧,當初算我的錯,都是我不對。當然,我不會逼迫你,如果你想回去,我現在就離開,回去皇宮的路,你是認識的。”
說完,他作勢要起身。
清璃忙抓住他的袍袖,不敢相信,這場求婚,就這樣結束了,他甚至都不給她試一試那枚戒指嗎?
“上次,你拿一束梅花和自己的玉扳指求婚,這一次,你準備了這麼多東西,吉服都穿上了,竟這麼一番說辭,就算敷衍了?”
宇文恒一口血差點噴在她臉上。
他如此煞費苦心,怎就成了敷衍?
“丫頭,你不答應,難道我要長跪不起麼?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清璃漲紅了臉兒,嗔怒道,“我又沒讓你長跪不起……”
沒讓他長跪?宇文恒詫異地認真看了看她,她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仿佛蝶翼上沾染了露珠兒,楚楚動人,她的眼神,卻有些羞赧地躲避著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