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渾然不知皇後被石猛帶走一事,有說有笑議論的,是即將在蘇府舉行婚禮的一對兒新人——玄素和魍魎。
“聽說那魑魅魍魎跟在太上皇麵前,每日帶著鬼麵具,到處殺人,過得暗無天日,跟了皇後娘娘,不但容貌恢複了,還得這麼好的姻緣……”
“皇後娘娘竟是連宅子都給他們收拾好了,真是好命哦!”
“回頭我也去皇後娘娘身邊伺候,說不定也能嫁個英俊的將軍呢!”
隊伍的尾巴剛剛消失在巷子盡頭,後門前,倏然落下披頭散發,一身狂肆之氣的男子。
被他扛在肩上的女子頭倒垂在他後腰處,這樣頭朝下的倒控了一路,她已然頭暈眼花,無奈被封住了穴道,分毫動不了,不由得壓了滿腹怒火。
他一落地,就拍了拍她的屁股。
“你這皇後當的不錯,大家都在誇你呢!”
說著,就把懷中金鳳華服的美人放在了地上,扶著她站穩,又幫她整了整頭上的鳳冠,抿了抿她唇角有點脫妝的唇脂。
清璃眼冒金星,被他動手動腳,不由得更是火冒三丈。
見這裏是蘇府大宅的後門,一時間悲從中來,眼淚就啪嗒啪嗒簌簌落下來。
穿越來的第一日,她死裏逃生,被李紅杏裝在麻袋裏,便是在這一道門前,看到她最愛的“恒”抱著慕容景芙,喚那女子是未婚妻……
她努力地活下來,就是想嫁給他,與他在一起,給他生兒育女,和他雙宿雙棲。
一切恍若隔世,卻不知怎麼的,現實竟如此殘酷。
她想嫁的人,拚了命去搏,竟也嫁不成,不想嫁的人,偏偏嫁得如此順利,人家又為了自己的妃子,毫不留情地把她推進火坑裏……
至今她想不通,北周那文武百官,如何想出的她的百條罪狀,在他們眼裏,她真真就如此該死麼?!
還有眼前這男子,竟也欺負她,與她玩這種障眼法的惡劣遊戲!他真當她認不出他嗎?
男子忙給她解開啞穴,手忙腳亂地捧住她的臉兒,忙給她擦淚,驚覺自己的舉動不太妥當,他忙又垂下手,氣急敗壞地斥道,“哎?哎?你哭什麼呀?我這還沒開始欺負你呢?”
清璃反而被他一番矛盾的舉動逗笑,一時間又是淚,又是笑,更是狼狽不堪。
“你這樣又哭又笑的,莫不是因被宇文吉拋棄刺激到了吧?”
“他那樣的人,捅我一刀,都不足為奇,更何況這回隻是往火坑裏推了我一把!”
清璃慨歎說著,不著痕跡收好了手心裏的小藥瓶。
所幸她及時認出他,否則,她真把他當成石猛,拿這一瓶毒藥撒出去,定讓他屍骨無存。
而那樣的“萬一”,讓她此時想來,都心有餘悸。
他如此大費周章,不為難蘇府,不為難她,鋪下這麼一條計策救她,委實不易,是以,就算心裏又怨懟,也說不出口了。
“你不是厲害的殺手麼?又被如家人毒打過,為何沒有傷害如嬌嬌?偏來欺負我?”
“她有孕,不值得我作孽,將來我也是要有子子孫孫的。我不能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老天會把報應落在我孩子身上的。”
子子孫孫?呸——呸——呸——他想得美!
“你這樣做,就不怕宇文吉派人抓你嗎?”
“我怕?”他邪魅嗤笑,湊到她臉前,眸中閃爍著神秘莫測的精光,將她從頭看到腳,思忖著一會兒該如何打扮她才妥當。
“他這就抓了門上的鎖,大掌一扯,門鎖就開了。
清璃忙擋在他麵前,四目相對,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又壓不住心悸,慌忙垂眸避開他的視線。
“你進這院子做什麼?這裏剛剛布置好,是我給玄素和魍魎拜堂成婚用的。”
他邪肆地淺揚唇角,“很快你就知道,這裏麵的人都走了,別這麼緊張。”
清璃一頭霧水,隻當他是尋一個合適的棲身之所。
兩人溜達了大半個院子,她著實沒想到,他竟帶她進了父親的清逸閣。
頭頂上是巨大的紅綢結,腳下是奢華的紅毯,眼前是成婚用的香案和紅燭,香案後的牆上一個巨大的鎏金喜字,更是擦拭得錚亮耀目,刺得她恍惚一陣眼暈……
回過神來,卻見那男子不見了。
“哎?你在哪兒呀?”
“這裏!”他自後堂出來,一頭蓬亂的頭發和囚服不見了,如羊脂玉雕琢而成的俊顏,白皙俊顏,鷹眸魔魅神秘,一身大紅的吉服,豔麗無塵,倜儻無儔。
他一手拿著大束紅玫瑰,一手拿著一個盛放了兩枚戒指的小錦盒,一步一步上前來,溫柔寵溺地笑看著她,然後——優雅凝重地單膝跪下,“蘇清璃,請你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