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清璃吃飽喝足,給豹子的傷口換了藥,摸了摸它的頭,“給你取個名字吧,回頭跟我回家,把雲世琰的那隻‘黑曜石’比下去。”
豹子拿大腦袋蹭在她腿邊。
“雲世琰那隻叫黑曜石,咱們取個比他威風百倍的!就叫你‘皇帝’怎麼樣?”
豹子看著火光,微眯著眼睛,不時動一動耳朵,聽著林子裏的動靜,貓兒般溫柔地“Neow,Neow……”地應著。
魑魅和魍魎在她背後不遠處的樹冠上相視,不禁失笑。
這丫頭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叫一寵物“皇帝”?!
清璃卻覺得理所當然,輕撫著豹身上的花紋,笑道,“你看你,這麼黃,滿身都是華麗麗的花紋,龍袍似的,皇帝這個名字,名副其實!是吧,皇帝?”
“Neow……”
“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小貓似地叫,實在有損你的威嚴,見了那黑曜石,不準這樣叫,要像猛虎那樣叫,才有氣勢,明白嗎?”
“Neow……”
“如果宇文恒在,看到我俘獲一隻豹子,一定驚得下巴都能掉下來!”
“Neow……”
“也不知道他傷在哪兒了,這會兒大概正在高燒吧,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吃蠍子的事。”
“Neow……”
“他那麼潔癖的一個人,一定不記得了。皇帝,你先睡吧,姐姐也得睡一會兒,明早我們繼續找他。”
***
山穀深處的山洞內,一堆篝火,和幾個火把,將山洞照得亮如白晝。
宇文恒在柴堆上添了柴,將煮好野菜湯和剛切好的烤野兔肉端到父親麵前,小心地把兔肉吹涼,遞到父親嘴邊。
“父皇,先吃點……兒臣剛嚐過,加了鹽巴,味道還好。”
宇文啟胤見他頭發散亂,衣袍也被樹枝刮破了多處,腿上的舊傷處,血液又浸透了包紮的布條,心疼得淚就沿著腮畔滾下來。
宇文恒艱澀微揚唇角,“兒臣沒事,咱們一定會離開這裏的……最重要的,先活下去。”
宇文啟胤呀呀呀呀地抗拒搖頭,以眼神告訴兒子,他這做父親的,已然是個無用之人,實在不應該再拖累他。更何況,是他對不住他們母子在先,甚至把他們判入刑部大牢……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宇文恒溫柔哄勸,似寬慰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您先吃點,若是不想吃兔肉,兒臣再去找別的。皇祖母定然還惦記著您呢,您總不能叫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宇文啟胤無奈,就怕他再跑遠路找野果野菜,隻得借著他的手,張口吃下兔肉,卻吃了一半,就不肯再吃,水亦是喝了半碗。
宇文恒便坐在他身邊,把剩下的兔肉吃完,又喝了兩大碗熱水,身上暖和了,也提得起力氣,腿上深重的傷口,卻愈加疼得厲害。
墜崖時,被車廂的碎片刺中的,昨晚熬了一夜不敢停歇,這會兒又渾身發冷……
宇文啟胤見他挪到火堆旁,仍是直發抖,擔心地喚他,“恒……恒……”
“父皇,我沒事!”宇文恒擔心父親也冷,忙多生了兩個火堆,一邊忙碌著,一邊沒話找話地說道,“父皇莫要灰心,憑著深厚的內力和輕功,您也可以行動自如,等到入了杭州城,兒臣把內功心法教給您……”
宇文啟胤聽得心不在焉,視線直盯著兒子的腿。臣民們可不喜歡一個瘸子皇帝,木片穿透了他左腿膝蓋上方的血肉,雖沒傷了骨頭,怕是走路也不便,這樣冷的天,怕也會落下病根……
見兒子說著說著就沒了動靜,宇文啟胤挪著身子,挪到包袱旁,以牙齒撕咬開盛放藥瓶的包袱,拿鼻子拱著,尋找止血的創傷藥,心頭急出了一團火,所幸尋到一個小紅瓶……
他清楚地記得,清璃是拿這小紅瓶給太後治療鞭傷的。
***
宇文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額頭上涼涼的,想睜開眼睛,卻沒有半分力氣。
卻仿佛有個甜美的聲音在耳畔輕喚,“宇文恒,你別睡……你等著,我來找你了!你一定等我……”
她曾經沉溺在他懷裏,拿看白癡似的眼神看他,給他講她手劄上的字。
他看不懂那些字,筆畫簡單,有的還像蚯蚓,奇形怪狀。
“宇文恒,你知道人著涼或重傷之後,身體高熱是怎麼一回事嗎?”
“不知。”
“是因體內有炎症……”
“炎症?”
“如果你傷口有了炎症,身體高熱,你可以抓兩隻蠍子,烤熟了吃掉,以毒攻毒,炎症自然就退了。”